凱爾的面部表情顯得有點局促不安,就像是一個小男孩剛剛把一只蟲子放進女生的脖領里又被人給抓住了一樣。「我有點過于強求了,是嗎?」
她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都更加勇敢地逼視著凱爾•帕克斯頓的藍眼楮並表現出了不肯原諒的態度。「是的。」她輕輕地說。
「我只是想讓你忘了剛才搶劫情人樂園的那個惡棍。」
她听出了他話語中逗趣的成分,不由得笑了起來。她終于原諒了這個用情不專的家伙,說到底,正是他才使她免于被那個爬蟲綁架為人質。如果需要誰傷腦筋的話,那也應該是他的那位金發女郎,而不是她艾莉。剛才不過是兩個剛剛度過危機、驚魂未定的人接了一下吻而已,那種事對他們雙方都是非常需要的。
凱爾一坐到了地板上,然後又拍了拍身邊的空地。「我們最好坐一會兒,看來還得在這兒呆一段時間。」
艾莉猶豫著不想坐下,但既然他坐下了,自己再站在一邊未免顯得有些傻氣。這個狹窄的屋子里靠牆排列著兩排食品架,惟一可供坐下的地方就在門前,也就是凱爾的身邊。她慢慢地坐子,盡可能想離他遠一些,但那很難做到。
「跟我講講你的事好嗎。」他說道,口氣中顯得非常感興趣,「有時候我看到你一個人坐在桌子邊,好像在鑽研什麼,其他時候總見你在櫃台後面忙活。」
「我是一名技術資料翻譯.另外還在一家玩具公司兼職,替它們把中文說明書翻譯成英文,然後再把說明書編譯成一些簡單的步驟,以便父母們能夠將他們購買的玩具拼裝起來。」
「中文?」他重復了一句,顯然感到有些意外。「哇!你是怎麼學會中文的?」
「我父親在東方一些國家的大使館工作過,我在那些國家一直呆到回洛杉磯上大學。」
「那你來這個小鎮干什麼?你應該去華盛頓,為政府部門當翻譯或是做那一類的工作。」
她不能把自己屈辱的愛情故事講給這個人听。于是她跳起身來,從食品架上又抓起了一塊巧克力。這塊白色的巧克力上面壓有黑色的之字形圖案,里面帶有女乃油咖啡夾心。她默默地遞給他一塊,但他擺手拒絕了,只是在一邊看她吃著巧克力。
「艾莉,我覺得你是在浪費自己的才華。」
「我並不想一輩子都搞翻譯,之所以干上這一行只是因為我懂中文,而且又有那麼多的中國商品。」她重又在他的身邊坐下。「我想攢錢……」
「攢錢干什麼?」他催促她說下去。
「嗯,也許有一天我會開辦一家自己的小店,」她含含糊糊地說著,不想跟他講得太具體。說到底那還只不過是個夢想。「我喜歡和人們一道工作。」
他微笑著表示贊同,一側臉上的那個酒窩在向她頻頻致意。
「你當初是怎樣起步的呢?」她想改換一個話題,于是便問道。她不想讓他再過多地了解她自己的那個夢想了。
「一開始我只是開著一輛小面包車,在亞特蘭大的所有工地之間兜來兜去,向建築工人們推銷熱狗和汽水。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攢夠了錢來這里買了一輛自己的食品供應車。我一直在拼命干活,終于有了足夠的錢創辦了自己的第一家漢堡包店。」
「那你為什麼要離開亞特蘭大?」她問道。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我喜歡小城鎮,我母親就住在這兒。」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她察覺到他似乎也有什麼難言之隱。「那麼,艾莉,你是為什麼從亞特蘭大搬到塞達里奇來的呢?我敢肯定會有一個有趣的故事在里面。」
有趣?不。說傷心欲絕還差不多。
他的目光專注地望著她,蔚藍色的眼楮微微眯起,似乎他知道她在回避著某些事情。她是個從來不喜歡撒謊的人,所以,她只好多少講一些實情。「大學畢業後,有人向我提供了一份在亞特蘭大一家不大的玩具公司擔任翻譯的工作,我接受了。現在我仍在那家公司兼職,只不過是在家里工作。他們把一些疑難的文章交給我翻譯,並付給我雙倍的報酬。」說到這兒她停下了,希望他的好奇心已經得到了滿足。
「如果你喜歡和人們一道工作,為什麼要一個人呆在家里搞翻譯呢?」
「嗯,我……我和那家玩具公司的一個同事發生了矛盾。所以,在家里工作更方便些。」
「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他剽竊了我的勞動成果。」‘
「那時你馬上離開了公司?」
不。那時我本應知道自己和一個無賴攪在一起,她心中想到。「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我就搬到這里來了。」
他又笑了笑,她覺得他是個非常愛笑的人。她希望白己的解釋已經使他得到了滿足。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德魯背叛她的事告訴他。
「艾莉。當你決定要做什麼的時候,那就去做好了。把你的身心全部投入進去,要拼命爭取得到它。這就是我的人生哲學。」
「抒情大酒店在你的計劃中佔有什麼樣的地位呢?」她問道,也不再顧及應不應該提出這個問題,反正他已經認為瓦倫丁老爹跟她講過他的事了。「是不是為了進一步在亞特蘭大創辦一家豪華大酒店而采取的又一個步驟呢?」
「不,完全不是,」凱爾回答道,口氣非常認真,「我是以一輛小面包車的家當開始創業並一步步從最底層爬上來的。抒情大酒店是我的一個夢,我想在塞達里奇本地創辦一家五星級大酒店。鎮上的人為什麼非要開車去亞特蘭大才能享受豪華酒店呢?」’
他那真摯的表情和激動的聲音表明那家酒店對他來說有何等的重要。正是這個男人剛才使她免于成為人質,而酒店瑞塔卻欲將抒情大酒店——他的夢想——置于死地。一種萬分愧疚的心情涌上心頭,她把目光移向了一邊,難以面對他專注的目光。
外面響起了尖利的警笛聲,說明警察已經趕到了。不一會兒,儲藏間的門外響起了一陣壓抑的交談聲。兩個人馬上撲到厚重的門板上大聲喊叫起來。幾分鐘後,就听到有人開門鎖的聲音,房門打開後他們立刻被警察圍了起來。
「你沒事吧?」瓦倫丁老爹一把將艾莉拽到一旁並把她拉到了煮咖啡器旁邊。「我的一位客人看到店里空無一人,又發現了打開的現金出納機,于是便報了警。我趕回來時正好警察也趕到了,幸好我開店門的鑰匙串上還有一把儲藏間的鑰匙。」
「我很好,」她說著把凱爾的皮夾克月兌了下來。她大著膽子朝凱爾那邊看了一眼,發現他正在房間的另一側跟警察說著什麼。「對不起,盜賊把你的錢全搶走了。」
「別管什麼錢不錢的了,至少他沒有傷害你和凱爾。」
「瓦倫丁老爹,我們一起去抒情大酒店考察時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認識凱爾•帕克斯頓呢?」
老爹從煮咖啡器里倒了一杯名為深水炸彈的濃咖啡,同時說道,「我們去考察的是那家酒店,而不是他本人;他是那兒的老板,但不是廚師。」
「沒錯,」她說,「剛才他救了我。」
老爹把那杯盛有高濃度咖啡的杯子遞到她手里,咖啡還在冒著熱氣。「你-定很需要這個,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艾莉抿了一口咖啡,憑借著那熱乎乎的飲料使自己鎮靜下來,然後她把搶劫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