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精神不錯呀。」佟二對五月說道。
在沙灘上,他們倆並肩坐著,一起喝著听裝的咖啡。他們並沒有上車站去,而是來到了海邊。一到海邊,五月就興奮不已,光著腳在海水里嬉戲玩耍。
「你說我?」五月問道。
「是呀,我覺得你看上去既健康又精神。」
「你話中有話吧?」
「我正在和一位腳有問題、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子交往。」
「哦,是這樣。辛苦吧?」
「這個,還好。」
「我來的目的是想向你尋找勇氣的。佟二,我真想找你借一點勇氣。」
「什麼意思?」
「我想離婚,他有了其他的女人。」
「外遇?」
「是的,他們好像來真佟的了。都是我的錯,可也沒有辦法了。」
「離婚之後你怎麼辦呢?」
「我想再去當醫生,只是恐怕沒有原來那麼自信了。現在既要離婚,又要再當醫生,這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佟二,你當時放棄了當醫生的命運,毅然決定當美容美發師,很有勇氣。我想來找你借一點勇氣。」
「我不是因為大學考不過嗎?」
「你不是都考上了大學才去當美容美發師的?你現在真不錯,是不是上雜志了?真不得了!」
「哪兒像你說的!」
「你的工作辛苦吧?」
「有一點,不過被你這樣贊揚一番,心里還真喜滋滋的。」佟二沒有能像過去那樣爽快地稱呼五月,心里感到一陣難過。
「近來我總感覺到自己像被投到大海里似的,拼命地抓住一只小船,隨著海浪飄浮。」五月說道。
「我也感到一陣一陣的海浪在向我襲來,都要被旋渦吞噬了。」佟二表示有同感。
「這些波浪沒有襲擊我們的時候,是因為那時我們還年輕。」
「你指的預備班時期?」
「唉,怎麼總是事過境遷之後才體會到呢?」
「這很正常,當時有當時需要面對的問題呀。」
「大概如此吧。」
他們的手快要踫到一起又保持一定距離的時候,吹拂的海風好像有意在它們之間惡作劇似地阻擋著。
佐千和正夫在小酒屋里談論著杏子和佟二的事情。
「我知道你把杏子當成籠中的鳥,可你如果真的為她設身處地地考慮的話……」
「佐千,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家里的親人身上,就不能像你說的那麼簡單了。如果真的為她設身處地地考慮的話,就不應該讓她談戀愛。如果讓她那樣的話,受傷害的就只有她。」
「按你的思維的話,杏子就太可憐啦!」
「我的目標就是在她遭受可憐之前救助她。你們女人什麼都不懂!」正夫傲慢地把臉側向一邊。
「啊?你剛才說我們女人什麼?」
「怎麼了?」
「正夫,你原來是一個瞧不起女性的大男子主義者!」
「你們女人!你們女人!我說的有錯?!」
「那我就喊你們臭男人!」
「你接著喊啦!臭男人與臭女人!」
「那是一首歌的名字!一點創意都沒有!」
「煩死了!」
「什麼?」
他們二人同時在嘴里塞滿了燒烤,扭著頭互不理睬。
「給!」五月把頭盔遞給佟二。
佟二接過來。
沒有戴帽子之後,他們才發現天在下雨。
「在下雨!」五月說道。
「喂,你等等!」佟二說完之後,跑到附近的便民店買了把傘傍五月。
「我不要。」五月說道。
「拿著吧,沒關系!」佟二笑著說。
「謝謝了!」
「不用謝!」
「多保重!」
「你這樣說,好像我們余生不會再見面似的。」
「不會再見了吧。」五月自言自語道。
「努力吧!」
「再見!」
五月融人人流之中。她那孤寂的身影,讓人由衷地想去保護、幫助她。
「佟二,你也努力吧!」五月突然轉頭喊道。
「嗯。」佟二對五月報以溫柔的微笑,並揮手致意。
「你考慮的太多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阿悟在休息室里剛剛吃了一口漢堡包,爭吵聲便傳人他的耳朵,讓他大吃一驚。原來是店長和佟二在爭論。
「我的意思是想讓你也去負責一個店鋪。」店長說道。
「HOTLIP店是因為有我、阿悟和真弓三個人才開得好。阿巧被提拔為設計師,對店里和他本人來說條件都還不成熟,沒有什麼好處。我們整個店都會因為質量得不到保證而關門的。」
「如果要關門的話,不管怎麼做最終都會關門的。」阿悟听著他們說話,一邊吃著漢堡包一邊自己嘀咕著。
「我現在並不是來找你商量這件事情的,更不是來征求你的意見的,我是來通知你這件事情的。僅此而已。」店長又說道。
「你找阿悟和真弓都商量過,為什麼就是不找我商量?」
「你嫌不合理就走人,我可以讓阿巧到那兒去當店長。」店長話音一落,便揚長而去。
阿悟被這一番對話搞得目瞪口呆。
「喂,吃點薯片吧?」阿悟想緩解一下佟二的情緒,但卻事與願違,顯得很尷尬。佟二帶著情緒離開了。
HOTLIP店里來了一位似乎從哪一方面看都與這個店子無關的客人。
「請問有何貴干?」真弓問道。
「哦,沖島,沖島佟二是在這里嗎?」原來是正夫,他是來找佟二的。
「這麼晚了,還在工作,快收工了吧?」正夫問店里的人,接著預約佟二在咖啡店里見面。
正夫正準備先上那兒等著,佟二出來了。
「我還有一點沒干完,干完之後還要回家。」
「哎呀,不好意思。那,那就……」
正在這時,佟二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便關掉了。
「沒事吧?」
「嗯。」
「我想找你談杏子的事。」
「好的。」佟二的確不知道該講什麼好,一下子緊張起來。
杏子在自己的房里,眼楮盯著被對方切斷的電話,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
她把話筒放回原處,那雙紅鞋子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想把鞋子穿著試一下,可又馬上打消了念頭。最後,她對著鞋子左看看,右看看,從每個角度把它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我很高興你能與她交往。我想知道的是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
「有沒有考慮過結婚這樣的事情?」
「恕我直言,還沒有考慮到那麼遠。」
「哦,那倒也是。」
「我還沒有考慮那個問題並不代表我沒有誠意,只是我現在的工作還沒有穩定。」
「我想你把工作看得很重,當上美容美發師,還在雜志上登出來了,肯定把工作看得很重。」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和杏子一結婚,就得以她為中心,工作的事情就會受到影響。這也是與殘疾人在一起生活時所要面對的事實。就拿我為例吧,當初沒有在外面去工作,也就是因為在家里照顧她方便一些,才繼承了家庭的事業,在酒店里做生意。」
「哦,是這樣。」
「我搞不清楚你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大概也有一段時間了吧,自以為不會有問題了,其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將來會有許多問題擺在你們面前,要承受殘疾所帶來的身體上的許多不便。」
「我想我對這一切已經有了心理上的準備。」
「也就交往了這麼長的時間,能談上有什麼準備呢?」正夫嚴肅地搖著頭。
佟二只得無言以答。
「我說的話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我只是認為對于雙方來說,越早分手越好,不能陷得更深了。你是一個有才能的人,可以大有所為,去找一個健康的普通人吧,這樣更好。」
正夫的這二席話讓佟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只覺得胸口悶得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