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叫人討厭。那我來幫你說吧,一個特別可愛的女朋友正在等著你呢!快點回到你的座位上去才好吧?」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是嗎?那邊的那位可是我的男朋友呀!就這樣吧。」杏子推開佟二走了。
「不好意思,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要走了。基本情況我都清楚了。」
「喂,就這樣?就這樣我回去可不能交代呀!」
「你們社長讓你來的吧?我會考慮打電話過去的。」佟二嘴上叼著平澤惠子給的名片,走到櫃台前買單。從杏子身邊經過時,佟二听到他們的談笑聲,卻連一個招呼都沒有打,反而對平澤惠子大聲說道,「我會再和你聯系的。」然後離開了。
阿哲把杏子帶到自己工作的事務所辦公室,拿出一些可供殘疾人居住的住宅設計圖給杏子看。
「哇,你真了不起!這些設計真的很方便!」
「來這里你沒有覺得不好吧?本來我們也可以去看一場電影的。」
「我想了解一下你的工作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真的很了不起,找到了自己的路,並且身體力行地去完成。」
「過獎了,你自己不也一樣,取得了圖書館管理員的任職資佟,天天都在勤奮地工作。」
「你說得很對,我們每天的工作已經不少了,盡避對于普通人而言不算什麼。不知道福利學校的伙伴們現在的情況都怎麼樣?」
「他們都很好。」
「你經常和他們見面?」
「不經常,偶爾而已。」
「阿哲,你原來都很會照顧人的。」
「那是因為我受傷致殘,而不是病殘。」
「還不止如此,大家還都很依賴阿哲你呢。即使坐在輪椅上,你仍然用微笑頑強地……」
「你這樣一說,我豈不成了輪椅上的英雄好漢了嗎?哎,杏子,說真的,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工作?打上次見著你之後,我就一直在考慮這個事情。如果不設身處地去體會,一般的人怎麼也不可能理解坐在輪椅上的人的需要,盡避我講的話可能不完全正確。」
「嗯。」
「下個月我要去德國。」
「去德國?」
「德國的社會福利制度很先進。我打算到那里好好地上三年學。你願不願意和我同行?」
「什麼意思?」
「我是想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在一起呀。」阿哲沒有用太復雜的語言輕松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假如到了德國,就不會總想到自己坐在輪椅上。德國跟日本不一樣,坐在輪椅上的人照樣經常外出。我想了很多次,要是移民到德國去了,情況應該不錯吧。」
接下來這天的中午,天氣很好,杏子和佐千在戶外用餐,然後來到圖書館大廳。杏子利用這個機會向佐千講述了昨天的事情,還特意把美山設計的咖啡置放器拿出來用。
「杏子,你去過德國嗎?」
「哦,還沒有,在電視上看過有關的節目,說德國是一個社會福利事業很發達的國家。」
「町田杏子小姐,請告訴我,你能夠發誓一輩子愛哲也先生嗎?」
「你瞎說些什麼呀?」
「在結婚典禮上就是問這樣的話,在德國更是如此。」
「是嗎?」
「我並不知道,其實我只是想問問你,你真的喜歡阿哲嗎?」
「喜歡吧。」
「超過喜歡佟二?」
「這個……」
「怎麼樣?有結論了吧,別去德國了,也別去搞什麼家具設計了,就留在這里和我一起,當你的圖書館管理員吧!」
「與阿哲在一起,我感到特別輕松。他這個人什麼都懂,並且願意去了解。比方說在外面吃飯,如果有人投過來令人討厭的異樣的眼光,阿哲要是說咱們下次就在家里吃吧,我不會有什麼的。但如果換成佟二說這樣的話,我就會認為他是刻意為了我才這樣的。」
「杏子,你剛才一直都在講你自己呢。」
「是嗎?」—
「佟二是什麼想法呢?照杏子你的說法,只有坐在輪椅上的人才可以互相理解。既然是這樣,你就沒有必要走出你們那個狹隘的小圈子呀,這樣誰都不會傷害你了!」
「你為什麼這樣說話?」
「我認為這事與坐不坐輪椅沒有關系。即便兩個人之間存在差別,只要兩顆心在一起,就能夠互相理解。相反,即便兩個人都坐在輪椅上,想真正與對方交往,還是不可避免地會遇到一些問題。這兩種情況並沒有本質的差別。」
「佐千……」
「我先走了。」佐千把杏子一個人留在後面,自己走了。
佐千她……無怨無悔地幫我推著輪椅,無論有多遠的路,有多少次。
這些路全部加起來都可以從這里到大阪了。
她生氣,是因為她真正認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其實,即使麻煩的是佐千,我也感到很不好意思。
佟二從台上摔下去的時候,我在一旁無能為力,手足無措。
「是杏子?」
佟二回到冷冷清清的公寓里,看見電話上的留言信號燈在閃爍,懷著期盼的心情按下播放鍵︰
「您好!田中陵園是您一生最後的歸宿。欲想了解我們陵園的詳細情況,敬請……」
佟二毫不猶豫地將下一個推銷產品的錄音電話刪除。
下一個︰
「喂,佟二嗎?我是五月。很久未謀面。電話打得通,說明你還住在原處吧-……唉,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有些事情困擾著我,想找你商量一下,所以給你打來電話。我會再給你打電話的。再見!」
五月打來的這個電話真是出乎意料。佟二看著電話,心情十分復雜。
佟二來到游樂場人口處,因為阿巧說今天要在這里拍一些照片,所以他帶著重重的化妝箱子,在這里等雜志社編輯部的工作人員和模特兒,已經等了很久。
突然,游樂場的工作人員推著杏子走了過來。
「怎麼會是這樣呢?」佟二心里一咯 ,趕緊躲藏到大樹後面,窺視著杏子。
杏子猛然間感到有人在注視她。她看見躲藏著的佟二,卻故意視而不見,繼續等人。
這時佟二馬上給阿巧打電話,可對方卻是令人失望的錄音電話接听。
「喂,小姐,請問等誰呀?」佟二問道。
「等佐千。」
「她不會來了。」
「怎麼?」
「我們大概上他們的當了吧。我听阿巧說雜志社要到這里來拍照,讓我到這里來,所以還帶了這個笨重的化妝箱。十點半在這里集合,結果除了你之外誰也沒有見著。」
「我啊,也是被告訴十點半在這門口會面。佐千說,到游樂場重歸于好。」
倆人互看一眼,嘆嘆氣。
「啊,吵架了?」
「有的,哦,沒有的。」
他們倆人進了游樂場,準備先到露天咖啡廳的大傘下喝咖啡。
「你剛才不是說要重歸于好,什麼有的,沒有的?」
「哦,沒什麼,都是芝麻小事。」
「真的?哦,你想玩什麼?」
「這個……」
他們去坐旋轉木馬,每人各坐一個,都覺得沒多大的意思。
接著,他們又去坐園內的循環小車,周圍的游客都是一家一戶的。現在除了頭上的飛天輪以外,再也沒有什麼可玩的了。
「我們一直不停地在喝茶。」杏子說道。
這已經是他倆第三次在小賣部的桌子旁喝茶了。
「哦,那里有專供輪椅者使用的廁所,要去嗎?」
「哦……」
佟二感到自己又多話了,暗自反省起來。
「喂,我們去玩那個!」杏子突然用手指著向上蕩的秋千說。
「什麼?那個?不能吧?」
「能,放心吧!把安全帶系好就沒有問題。」杏子一邊說一邊指著自己的腰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