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甄嵐把手里的杯子往桌面上重重一擱,然後四下頓時陷入一陣詭異的靜謐。
只要是神智清醒的人都看得出,甄嵐杏眼圓睜,活似要痛宰人似的。
甄嵐當然生氣!
這個姓禹的未免太不識抬舉了,居然敢漠視她!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個「蒙娜麗莎」式的微笑,他竟敢視而不見,還讓她傻傻的舉杯等著敬他,真是嚴重地刺傷她的尊嚴。
這些臭男人真夠可惡的,花點錢就想佔盡所有便宜?又要媚功純熟,還得氣質純潔,甄嵐忿忿的想。她恨不得把這包廂給拆了,然後拍拍走人。
丁香忽然湊在她耳旁,低聲道︰「喂!你搞清楚狀況好嗎?我可是在幫你們的忙,你要自己搞砸了,休怪我翻臉無情!」
甄嵐側頭瞥了她一眼,然後佩服的想,真是什麼人吃什麼飯,丁香果然有老鴇的天分,才能把「面帶微笑、目露凶光」的絕活練得如此高段。
不過,丁香的話沒說錯,不是嗎?
甄嵐沮喪地垂下頭,像刺破的汽球般,沒了勁兒。
此時,將她所有表情變化看在眼底的禹軒終于開口了。
「你叫白雪?」
「嗯。」甄嵐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頭,故意看也不看他一眼,「反正你明知那是花名,叫什麼都一樣。」
原本準備離去的丁香,表情怪異地又坐了回去,但是她因強忍怒氣,加上職業性的夸張笑顏,使得她那涂著厚厚粉底的臉,像地震後而呈現龜裂。
但若論表情之怪,卻屬禹軒為最。
他笑了!為了甄嵐語中隱約的憤懟而笑。
「那你為什麼會來這里上班呢?」
甄嵐緩緩地抬起眼看向他,心跳不由得加快。
這男人無端端地笑什麼?還笑得這麼好看?分明是賣弄風騷嘛!
「環境所逼啊!」她相信這大概是青樓格言吧。她用最淡漠的口吻,說了句最真的話。
「環境?什麼環境?」禹軒追問。
他是何居心?居然還打破沙鍋問到底?甄嵐感到好笑地開口,「你真的想知道嗎?我可不相信你花錢是來這兒听別人的故事……哎喲!」話尚未說完,她的腳被丁香偷偷地踩了下。
她的輕聲痛呼令禹軒輕蹙著眉,關心的問︰「怎麼啦?」
「沒……沒什麼。」老天!怎麼會有男人連皺眉都那麼漂亮的?
甄嵐避開他的視線,轉頭看向一旁的丁香,意有所指的笑道︰「只不過是剛才被一只蚊子咬了下,好大、好毒的蚊子呢!」
丁香一听,臉上龜裂的粉底只差沒當場剝落。
禹軒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一旁的沈驥搭腔道︰「白雪,今天可是你運氣到了,才第一天上班就遇到多情又多金的禹董,只要你好好的伺侯他,包你吃香喝辣,要什麼有什麼。」
聞言,甄嵐給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而禹軒的笑容卻在這時消失,望著她問︰「那你知道來這兒要做些什麼嗎?」
問她這種白痴問題,未免太侮辱她的智商了吧?甄嵐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是陪酒!」
「只有這樣嗎?應該還有吧。」
甄嵐對上他意有所指的眼,兩道秀眉不禁微蹙著。明知發作不得,可是她卻又忍不住惱火。
這家伙果然沒安好心眼!枉費上帝生給他一副好相貌,他怎麼可以……他有什麼不可以的?甄嵐轉念一想,不禁暗笑自己的天真。
如果他沒啥不良企圖,那她今晚豈不是白忙一場?
不過,甄嵐心里有股沒來由的浮躁,明明這是他們預設好的情節,但她硬是不甘心輕易就範。
禹軒俊逸的臉上,表情高深莫測,他突然伸出臂膀樓住她的細腰,溫熱的鼻息呼到她臉上,「如果我帶你出場,你可願意?」
「當然願意!」忍耐身體的種種不適,她沖口而出。
怎麼搞的?這男人有特異功能不成?怎麼他一靠近,她全身便開始不對勁,不但心悸耳嗚、頭昏眼花,還四肢無力。
禹軒忽然放開她,語氣生硬地問︰「你真的願意?」
「不願意的話,我干嘛來這兒?」白痴!
「禹軒,怎麼樣,我沒說錯吧?我幫你挑的,你一定會喜歡。」沈驥得意地邀功,接著轉向丁香吩咐道︰「今晚白雪,禹董包了--」
禹軒突然打斷他的話,「等等!我不要。」他的話讓所有人掉了下巴。
「禹軒?」
禹軒比了個手勢示意沈驥稍安勿躁,才對丁香說︰「我不要白雪,你另外安排別人。」
「不要白……」丁香和沈驥震驚的表情是一致的。
而甄嵐的反應又是如何?大家很自然的把目光轉向她,只除了禹軒;放開她之後,他就再也沒瞧她一眼。
呼!丁香吐了口氣,暗自慶幸,總算自己煞費苦心的暗示奏效,才能讓甄嵐安靜的坐在原位。
「禹軒!你混蛋!你是豬!垃圾豬、癩皮豬、不要臉的豬!」甄嵐這番聲嘶力竭的叫罵,粉碎了丁香為時數十秒的慶幸。
在那數十秒中,甄嵐是被驚呆了、氣壞了,才會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對付這個可恨到極點的男人,等她從震驚中回過神後立刻破口大罵。
「你不要我?我就希罕你是不是?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告訴你,我不吃你這一套!姓禹的,我討厭你、我恨死你了!」她憋了一整晚的氣終于得以發泄,只是卻嚇壞了在場所有人,尤其是丁香。
丁香連忙拉起她起身,硬把她推到門口,「好了,好了,我的姑女乃女乃,行行好,你先出去吧。」然後她又堆滿笑容向禹軒道歉,「禹董,她還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可別跟她一般計較,你不要生氣。」
「我不會跟她計較,更不會和她生氣。」奇怪的是,甄嵐這一發飆,禹軒卻像很高興似的,居然笑容再現,語氣平靜而溫和。
就在丁香聞言松口氣之際,甄嵐憤怒的喳呼聲又響起。
她目光凶狠地瞪著他,「你不生氣,姑娘我卻火大,別以為你裝成這副寬宏大量的德行,我就會感激你,告訴你,我不會原諒你的!」
禹軒並未被她不遜的話語所激怒,臉上依然掛著笑容,這令甄嵐更加難堪了。
這男人真是變態,似乎以激怒她為樂,見她發怒反而笑得更帶勁。
甄嵐氣惱地決定走人,以免氣得腦溢血。「出去就出去,誰想待在這兒,那人才是蠢蛋!」說完,她便拂袖而去,一句話卻罵盡了在場的所有人。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來不及化解個人的尷尬時,包廂外頭卻傳來了慘叫聲。
「哎喲--」是甄嵐。
禹軒迅速起身沖到外頭去。速度之快,直教其他人感到錯愕。
不過,等他們全跟出去一探究竟後,真正的驚嚇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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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該今日的桃花鄉大酒店營業不利,一個「半路出家」的酒女甄嵐硬是把這個標榜男人尋歡的聖地變成「斗牛場」。
扮演那頭倒楣牛的是一個醉客,誰教這頭「醉牛」不該在和甄嵐相撞之後,色心大起。
于是受了委屈,像吞了幾噸炸藥的甄嵐,終于「名正言順」地找到出氣筒,看來那名醉客離死期不遠了。
禹軒趕出來時,正好看見那名客人攔腰抱住她,色迷迷的說︰「你道歉要有誠意呀!來!陪林董喝兩杯,然後……嘿!我再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嘻!」
他握緊拳頭向前跨了兩步,突然,他的神色有了轉變,慢慢地松開沁汗的掌心,他雙臂環胸,不發一語地站在觀望的人群中。
他在等著看好戲是不是?甄嵐唇角輕扯,冷哼一聲,然後她瞪著那顆靠在她前胸的禿頭,絕冷的語調有著蓄勢待發的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