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不會死。」
「顏皓,幸好你肯相信我——」少女幸福地輕閉上雙目,「我還以為,我要費好一番工夫才能讓你相信我呢。這三年來真的發生了很多事——」
「是麼?」顏皓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
然而,懷中的少女卻沒有繼續接下去。
顏皓也沒有低頭,只是淡淡地問︰「怎麼不說了?是累了嗎?」
懷中原本緊閉雙目的少女猛地睜開了眼,一抹詭異的光芒自眼底閃過,「雖然有點累,但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她話音方落,驀地右掌一翻,一抹銀針疾射而出,直射向顏皓心口。
顏皓臉色一變,伸手就往胸前一擋,然而如此近距離的攻擊,他幾乎連反手的機會都沒有。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緊緊按住胸口,目光冰冷地盯著眼前面無表情的少女。
「你果然是來殺我的。」
少女眼見行刺成功,竟也不逃,只是呆呆坐在床頭,眼神呆滯,就連身上的傷口崩裂,血染中衣,也似毫無感覺。
顏皓眸光中似閃過一絲不忍,伸出另一只手,似想輕撫上她蒼白的面頰,然而一陣氣血激蕩,又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只能單手撐住床沿劇烈喘息著。
見床上的少女還是毫無反應,他嘲諷地一笑,目光卻是轉向一直虛掩的宮門。
「到了這個時候,你們竟還不敢進來?!」
「吱呀——」一聲,虛掩的宮門被緩緩推了開來。
數十名侍衛執刀闖了進來,一字排開,警戒地盯著已是重傷的顏皓,誰也不敢放松半分。
在重重侍衛的掩護之下,顏行均和風柔這才緩緩走了進來。
「皓兒,你可不要怪父王狠心。」顏行均冷哼一聲,眉目間已是連最後一絲親情也不剩下,「當初是你先殺了你兩位皇兄,父王這也是為熵國大義滅親,清理門戶。」
顏皓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滿是嘲弄,「父王,你又何必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你為了顏澤和顏深報仇,還是為了奪回你的皇位?」
顏行均臉色微微一變,「你這個逆子,陰謀弒兄竟還死不悔改,朕怎會生出你這樣的一個孽障兒子?
顏皓輕咳了兩聲,看向顏行均,目光犀利,「你原本就從未承認過我這個兒子,不是嗎?而我如此冷血,也不過是向你學了兩分而已。當年你可以對親子下毒,我又為何不可弒兄奪位?」
「你——」顏行均氣極,渾身顫抖,「來人,把這個孽障亂刀砍死。」
他一聲令下,卻沒有任何人有所動作。
「你們都站著不動干什麼?」
顏行均詫異地轉過頭,環視著四周不動如山的侍衛。
「君上,臣妾還未發號施令,這些人又怎敢動彈半分?」
身後那妖嬈嬌媚的聲音,頓時讓顏行均從頭寒到了腳。他猛地回過頭,然而還未及反應,月復間便是一涼。
瞳孔驀地睜大,他不敢置信地低下頭看著深插進自己胸月復間的那柄利刃。
「柔妃——你——」
鮮血,不斷地從唇角淌下,他顫抖著手,指著眼前一臉冷漠的女人。
風柔冷冷一笑,猛地將刀拔了出來。
顏行均一聲悶哼,再也站不住,狼狽地跌在了地上,緊緊捂著血流不止的月復部。
「三皇子陰謀弒父奪位,君上駕崩之前,已口傳聖喻,傳位柔妃,暫管熵國軍政大權,直至熵國皇族有子嗣繼承王位。你們听明白了沒有?」
「謹尊聖喻。」
所有的侍衛皆異口同聲,屈膝叩首。
第8章(2)
「風柔,你這個狠毒的女人——」顏行均驚恨交加,一口鮮血頓時噴了出來。
「哈哈哈——」風柔大笑了起來,「顏行均,你會落得如今這般下場,可都是拜你那個好兒子所賜。你若要怪,就怪他。是他先屢屢拋棄于我,才讓我恍然大悟,這世上的男人全不是好東西,唯一靠得住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你——你曾是他的女人?」顏行均滿目駭然。
「我曾很想做他的女人,可惜,他的心里只有那個慕癿琪。」風柔彎下了腰,見顏行均臉上松了口氣的神色,復又補了一句︰「不過,我倒曾是顏深的女人。」
顏行均臉色大變,一口鮮血再度噴了出來。
他沒料到,原來自己身邊的女人竟是兒子的侍妾!如今熵國皇族鬧下如此悲劇,又該如何收場?
此時已是恍悟,自己只不過是這陰毒女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他與親子鶴蚌相爭,卻被別人漁翁得利,他死不瞑目!
「不會的——不會的——熵國不可能落至外人手里——不會的——」掙扎著,他想從地上爬起來,卻是力不從心,月復間的傷口越裂越大,鮮血也越流越多,最終,他只能頹然跌回地上,又哭又笑。
風柔再也無暇理他,冷哼了一聲,她轉身看向床邊蒼白虛弱,幾乎是奄奄一息的顏皓。
「顏皓,如今你可後悔當初拋棄于我?」
「我為何要後悔?」原本閉目養神的顏皓,緩緩睜開了眼。雖然形勢已是巨變,但他的臉上依舊一派淡漠平靜,就好像剛才發生的事他早就預料到了一般。
「我從未許諾過你什麼,所以根本無拋棄一說,更無後悔一事!」
風柔身子微微顫抖著,似乎正隱忍著極大的憤恨,就連美艷的臉龐都扭曲了幾分,顯得猙獰而恐怖。
為什麼她總是無法讓眼前這個男子為自己變半分顏色?
即便只有一分驚駭也好。
目光落至還呆坐床頭的少女,她忽又笑了起來,「顏皓,聰明如你,應該知道她不是什麼展心塵吧?」
「那又如何?」顏皓淡淡地反問。
「她再一次傷了你,為什麼你不還手殺了她?」
顏皓唇角一牽,竟吃力地伸出手緊緊抓住了慕癿琪的手。
「即使現在她再刺我一刀,我也甘願讓她刺!」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心甘情願地對她?為什麼?」一直壓抑的挫敗和心痛終于全然爆發,風柔瘋了一般沖向顏皓和慕癿琪,狠狠地將他們的手分開。
「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們死在一起。」
她話音未落,驀地腰間一麻,身子頓時無法動彈。
「顏皓?」
她驚駭地抬起頭,看著一臉淡漠平靜的顏皓,「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有余力?」慕癿琪那一針應是刺中了他的心脈死穴,應該早已讓他一身功力盡失才對,但為什麼……
顏皓淡而嘲弄地一笑,緩緩站了起來,原本捂著胸口的右掌一翻,幾截斷裂的銀針頓時自掌間緩緩滑落。
「風柔,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冷然一笑,與剛才的虛弱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原來你早在銀針射入心口之前,已用內力將其震斷了?!」風柔慘淡一笑,「顏皓,我果然還是低估了你,就連慕癿琪,你都心存著幾分戒心。」
「這世上沒有人可以信任。」
他神色冷厲地舉手一揮,原本圍住爆門的侍衛已紛紛拔出了長劍,架在了風柔的脖頸之上。
風柔面色頓時慘白。
原來她以為掌控住的東西,竟沒有一樣是真的。
「風柔,你還有什麼遺言交待?」
「哈哈——」風柔大笑了起來,「成王敗寇,既然我輸了,我也無話可說。」停下笑,她臉上的神色漸漸恢復了平靜,「不過顏皓,我當真佩服你。原來,你從一開始,也在利用慕癿琪是嗎?」她說著,怪異地看了眼一直呆坐在床頭、低眉斂目的少女。
顏皓沉默。
他不回答,等于說是默認了。
風柔輕笑了起來,「好一個顏皓,你果然無情也無心,連你口口聲聲想要守護的女人都一齊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