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皓天疑惑地眨了眨眼,半晌終于進入狀況,無奈地聳聳肩,本還奇怪妹妹一向不願與秦沐見面,今天竟會答應得如此爽快,原來想快刀斬亂麻。但……是真是假?分不清,不想的好。
「好好照顧我妹!」本想伸手拍他肩膀,念及他不喜歡他人觸踫的怪癖,還是收回了手,免得遭受臭臉,對著妹妹溫和一笑,「我去看看秦沐,回見!」喝酒鬧事是免不了了,千萬別吐他一身才好。阿曼尼西裝啊!
「送我回家,我沒開車!」秦灩跳出沙發,勉為其難坐豬頭的車吧,不願當高伏特的燈泡。對著歐揚晨做個鬼臉,轟趕著慢吞吞的歐皓天離開。
氣氛頓顯尷尬,他的手還自然地攬著她的肩,她卻不自然地掠了掠散落的發絲,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喃喃︰「謝謝……」陪我演這場戲。只是戲?只是戲!
「送你回家!」凌蕭遠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走出酒吧。
他想做的就是牽著她的手一輩子吧?
總在送她回家後,站在樓下看著那盞燈閃出光亮,然後安心離去。有時甚至因為思念她,而特意跑來看她屋內的燈火,很安心,很幸福!
一分鐘……二分鐘……五分鐘……預計中的光亮沒有出現。出事了?有宵小埋伏在暗處?念頭一閃,凌蕭遠雙拳緊握,焦急地直沖進公寓大樓。
歐揚晨癱坐在地上,尾椎骨刺骨的疼痛直牽至腰椎,她忍不住咬緊牙關,眼淚還是自動涌出眼眶。
好痛!
上樓後發現保險絲斷裂,平時她也自行修理過,只是突來的火星令她一失神竟跌下椅子。她直覺地想要爬向窗戶看他是否還在,只是疼痛令她絲毫不得動彈。
空間靜謐令人窒息,只有她因疼痛而發出的喘息聲在四周回蕩。費力拿出手機撥打120,突然覺得自己很脆弱也很孤獨。
此刻她想到的不是父母,哥哥,甚至不是秦灩,而是他,凌蕭遠。但他總在她急切想見的時候無法尋至。
她又一次找不到他!
「歐揚晨!」門外傳來急促有力的敲門聲。
她咬住唇瓣,努力想要扶著牆壁起身,卻又引起一陣劇痛。
「你在里面嗎?揚晨?听到我說話沒有?」敲門的力道更大,聲音火急火燎。
不知道為何,听到他的聲音,她覺得委屈極了,淚又一下子涌出,「我在……可是……開不了門。」歐揚晨吸了吸鼻子,抑制著哽咽。
「砰!」一聲巨響,大門門板狠狠撞向牆壁,反彈,隨後門框月兌落攤平在地上。他好怕,方才听到她微帶著哭腔的聲音,他整顆心都被高高懸起。
他終于看到她了,她癱坐在地上,借著樓道微弱的光線,他能看到她眼中的淚。她那樣縴弱無助地盯著他,泫然欲泣的模樣令他心痛。
她的一切都令他心痛!
看他喘著粗氣一臉焦急心痛的樣子,歐揚晨勉強扯出一抹笑,「沒關系,救護車很快就到。」
她竟然在這個時候反過來安慰他?凌蕭遠越想越氣,攔腰把她抱起,看似強硬的氣勢卻在觸踫她時變得溫柔,他怕她受傷,他怕她會疼,好怕!
她在最危急的時候撥的是120,她的果斷她的智慧令他嘆服,她不像他所熟識的富家千金般嬌貴又無腦,可卻又因為在最危急的時候她未想到他而感到憤怒。但該怨的是自己吧?沒有給過她電話號碼,沒有給過她任何可以找到他的方式……甚至沒有告訴他真正的身份。
他將她輕放進沙發,動作輕柔得令她覺得自己是個易碎的琉璃。她在最親的家人那都未受過如此的待遇。她高高在上的父親希望她成為他的繼承人,她美麗不可方物的母親希望她成為鋼琴家實現未完成的夢想,可他們卻未想過她願不願意。
她不願意,所以她逃遁了!
凌蕭遠看著她愈發蒼白的臉龐,懊惱地低聲咒罵︰「該死!標速!」救護車是爬來的嗎?
歐揚晨疲倦地眨眨眼,聲音困難地從喉間溢出︰「龜兔賽跑,烏龜贏了!」
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思說笑?他勉力克住焦躁,在她身邊蹲,輕輕握住她顫抖的手,「不要有事,我不許你出事!」命令的口吻,眼中卻充斥著無限柔情。
歐揚晨倦倦一笑,目光落進他幽深的黑眸中,里面清晰地映著自己倒影。他不該用這般憐惜的眼神看她,不該!
第4章(2)
救護車呼嘯聲終于由遠及近,短短十分鐘,他像是焦急等待了一個世紀,從未這樣害怕,怕得不敢喘息,生怕微小的震動會引來她的疼痛。即使明知道她是歐皓天的妹妹,他仍舊無法恨她。他該恨她的,甚至應該卑鄙的不惜一切手段去傷害她,就如她的哥哥對他姐姐所做的一切,他應該用十倍一百倍加以償還,但他做不到,早就認清這一點,所以才想離開,卻偏偏走不了,兜轉一圈掙扎一番後還是認命地想要見她、擁有她、保護她……
診療室藍得礙眼的簾子將她的一切都隔絕在他眼前,凌蕭遠眯著充斥著怒氣的眼死盯著,仿佛要將它燃燒穿洞。
「疼嗎?這呢?這?」里面傳來男醫生的詢問聲。
「嗯……」她低吟的聲音。
凌蕭遠插在口袋的雙拳握得不能再緊,他發誓她再發出這樣的聲音他就沖進去。很好,威脅奏效,暫時里面毫無聲息。
沒有聲音?為什麼會沒有聲音?
凌蕭遠念頭一轉,大手一揮掀開簾子,在觸及一只黝黑的手在一片白皙肌膚上來回觸踫時不由倒抽一口氣。該死的醫生在模她?檢查需要這麼長時間嗎?
「先生,請你出去,你進來妨礙我們檢查病情!」中年男醫生發話,很不滿被打擾,「劉護士,請這位先生出去!」
妨礙你檢查病情?妨礙你模我的女人才是真的!橫掃他一眼,凌蕭遠滿臉黑線條。她在笑他!她的眉急蹙著,她的額際滲著汗水,她很疼,但她卻在笑,還是透著倦色的笑,但多了份戲謔。
「劉護士?」中年男醫生不見護士將來人帶走,再次響聲詢問。
被喚作劉護士的女子驀地回神,低下頭一陣臉紅,上班時間走神看帥哥,丟臉!走到他身邊,頭越發垂得厲害,「先生,請……請你……出去!」
中年男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年輕女護士定力不夠啊!不過這對男女確實俊美得令人炫目。任何人都有權欣賞美好的事物,天天面對生死的醫護人員也渴望看到美麗的東西以調整緊繃的心情,理解!
凌蕭遠打定主意杵在斗室,他人奈何得了?「嚴重嗎?」會很疼嗎?眼神死死盯著醫生不安分的手。
「先拍個片!」男醫生看他一臉凝重,好心不計前嫌安慰道︰「初步診斷並沒有傷到筋骨,具體傷勢情況等拍片後再看,手上只是皮外傷,包扎一下就好。」
他陪著她拍片,檢查,核磁共振,再檢查。醫生終于下定論︰「無大礙,打上一針,靜養數日即可。」
凌蕭遠心口的巨石終于落下,感激地瞅著好消息的發布者,竟忘了先前自己無禮吃醋的狼狽樣。
歐揚晨早已累得睜不開眼,她有些許怕,害怕這只是一個夢而已,明日清醒後她未從椅子上摔下,他也未曾一直守護在她身邊。夢中她感覺到一雙溫熱的手一直覆著她的,像是幼時父親偶爾親近時的呵護。她不要稍縱即逝的溫柔,如果無法擁有一輩子,那她希望永遠都不曾擁有!就如她執意逃離父母一般,無論心有多痛她都會選擇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