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遠了。」告誡自己不可小人之心,可親見二人似乎相當熟稔的樣子,她就是管不住一張極擅長冷嘲熱諷的嘴,但在老公的暗撫下只得及時打住,否則又有事鬧騰了,不過她仍忍不住身為龍夫人卻被稱狄小姐而犯的氣。「我差點疏忽了顏小姐,不知結婚時有沒有寄喜帖給你?!」
「當然有,還是龍大哥親自送的。」顏妍曖昧地笑說。
龍冶冽不知自己何時去送喜帖給她,不好申辯,只有接受娘子的白眼了。
「冽向來客氣有禮,對不大熟可又有往來的人都如此,」狄紅羅冷冷的笑。
「我們不熟?說出去誰信?!龍大哥,我們不是已經……」顏妍吃驚地睜大眼,眼中還藏了幾分戲耍,可有人沒捕捉到。
「顏小姐。」龍冶冽不願發生事端。
「哦?」狄紅羅咬牙切齒,特別有興趣。
顏妍故作心虛地小心地看了眼無奈的男士,垂首抬眼扮羞愧。「對不起,狄小姐,龍大哥不準我說,請你相信我,我們不是有意瞞著你,只是想到你的火氣比較大,人畜皆駭。」
完了,真的要出事!龍冶冽暗暗叫苦連天,紅羅的眼已射出寒光,他有解釋的機會嗎?恐怕……唉,這位古怪頑皮的顏小姐到底要玩到何時?
他猜得非常對,的確沒有解釋的機會了。
狄紅羅冷冰冰的松開他的手臂,大步走向門口,強忍住一拳碎門的沖動,走人;順手從走廊的移動報架上抽了幾張報紙,使勁揉成團。
「紅羅!」龍冶冽追出來,雖然沒給機會,但他仍需澄清,「你听我說。」
「你去死!」一聲怒吼,一團報紙正中他的頭部,也擋下他前行的腳步。
單野薔放下馬克杯,「你跟顏妍有哪種關系?」听完故事再發問才是好學生。
「合作關系。龍族明年的新品上市,會用她家的傳媒做廣告。」
「你怎麼知道?」第一天上班的人已清楚明年的業務?
「沒去公司前,我瀏覽了一下行程安排,于是約顏妍見面。」
「紅羅不知道?」
「她一大早就跑出去了,我來不及交代。」
單野薔干瞪眼,為了這麼點小事逃家生悶氣,真的只有愛到深處的女人才做得出的蠢事。
她建議,「去找她吧。」
「她不相信我。」龍冶冽嘆氣,他才要證明他的感情,卻失去她的信任。
「不去?」
「我需要時間再想想。」
「也好。」單野薔看了看椅中像給抽去了靈魂的男人,「先看看這個。」她拿出一個信封擱在辦公桌上,「我走了,如果想開了,就去西郊的公墓找人,她唯一的親人葬在那里,這種時候她可能選擇找逝者傾訴。」
門像要驚醒夢中人似的重重關上。
龍冶冽拾起信封抽出薄薄的一張紙,表情逐漸改變,是狄紅羅自測心理的那張紙,偶然被單野薔發現並收好,兩字大大的「愛他」震撼他的心。
他原以為世上最愛他的女人是母親,這張紙告訴他,他又得到了一份至深的愛,來自他的妻子。
龍冶冽抓起大衣忘了穿上,急忙尋找他的愛妻去了。
少有人在冬日的傍晚來掃墓,天冷,夜來得早,而周圍死靜。
狄紅羅倚著墓碑坐下,任寒意落滿全身,她還不想走,盡避涼氣已沁入肌膚。
寒煙漠漠,禿枝點黑于暮鴉,一點黑,一分重量,鳥有巢,人有家,家里還有他。抱住雙臂,她長吁一口氣,幾日間隔,她想他,管不住。
其實早已想通,他那種害羞到連對妻子也會不知所措的男人怎會向外發展?而且顏妍不小心泄露的訊息更讓她明白被捉弄了,他是無辜的。
那她為什麼不回去?算了,哪個女人沒有不可理喻的小性子,可以自我原諒。
「媽媽,你說我該回去嗎?」她搓著發麻的手臂,聲音打著寒顫,「不回答就代表許可羅?」答復她的當然還是沉默。
費力地站起來,雙腿麻木僵硬,她暗罵自己吃飽了撐著,跑出來受凍挨餓。
「紅羅!」龍冶冽遠遠地大喊,站著不動,僅著襯衫的身子汗流浹背,慢慢的,濡濕被風吹干。
暮色紅彤,他有了反應,快步跑過去,把大衣被在她的肩上,緊緊擁入懷。
「你怎麼找來的?」她的頭埋進他的胸口,汲取他胸膛內的一團火。
「野薔說你會來這找人傾訴。」
「所以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我怕再晚一步就來不及留住你。」他心有餘悸,幾乎要將她揉進體內,他是真的害怕,怕她一走了之,只留下讓他痴醉的情。
「我不會離開你,從一開始我們的命運就注定綁在一起。」狄紅羅徹悟,雙手捧住他的臉送上一吻。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她的否定讓他愣住,「你一點都不好奇我找誰訴說嗎?來,我們見見她。」
她的手自他懷中抽出,覆上碑面,輕輕拂了下,碑上的字干淨清晰。「來看看。」她淺笑,聲音空靈。
一天之中措手不及地震撼兩次,他依然挺得住,心髒夠強壯。
龍冶冽顫抖的手沿著字的筆劃游走,整個人呆住了。久違的名字,他原已漸漸拋開的名字,如今又硬生生地推開他的心門。
「媽媽知道我嫁給你,她很開心。」
「你嫁我是因為方姨的關系?」
「我嫁你跟先母有何關系?我只是單純地愛上你,從見你的第一眼起,而那時我尚不知教你拉琴,種花的仙子就是我母親。」
龍冶冽凝視她的眉眼,輕輕地緩緩地吻著,吻遍她臉上的每寸肌膚,唇和心都在抖。
「你是在吻我嗎?」她不要做影子或替身。
「你與方姨只是神似而已,我這輩子只會這樣親吻我的妻子。」他深情款款。
「不吻其它女人?」狄紅羅來了精神,挑眉瞪眼。
「顏小姐她……」他必須解釋。
「我信你。」她打斷,緊緊環住他人腰,「我愛你,所以我相信你。可我最想知道的是……你愛我嗎?」這一點她始終放心不下。
「還看不出來嗎?」
「我重視的是你的心。」她的手指戳他的心口。「這里,我在這里頭嗎?」
「這里有你專屬的房間,最大的一間。」龍冶冽的情話也只能講到這個份上。
「我不缺房子住。」只缺三個字興奮耳膜。
「我——」他不好意思啦。
狄紅羅狡猾地盯著他,「算了,反正我也可以不愛你,大家扯平了。」
「不可以。」他頭回這麼激動。
「不可以什麼?」她緊接著問。
「不可以不愛我。」
狄紅羅嘟著嘴,「為什麼不可以?」
「因為我愛你。」他吼出,隨即抿緊嘴唇,笑了,頰上飄著紅雲。
「我听力很好,何必太大聲。」她詐出了他的心聲,收到了日思夜想的禮物,甜密得不得了,「不如你在我的耳邊小聲說一次,會比吼出來的順耳。」
龍冶冽沒轍地寵愛一笑,頭架在她肩上。不知他是否再次順了愛妻的心,只見狄紅羅的嘴角越翹越高,全世界似已成為囊中之物。
「你可知這三個字我等了多久?」她氣若游絲,幸福得無力。听他親口說出心聲,她的一生似乎立刻失去了目標,心滿意足到想長眠,這段時間不長,卻難熬,耗去她全副精神。
「從嫁給我開始嗎?」
「不。」她迅速否認,「從見你的第一眼起,我的眼中心頭便只有你停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