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新落成的美都展覽大廳內人潮如織,鎂光燈交相輝映。
米蘭的當季服裝發表會剛落下帷幕,幾個聞名國際的服裝設計師在諸多名模簇擁下由後台走上前台,接受大群記者采訪拍照。
發表會到了最後的高潮,每個人均雀躍地等待最終獎項──最佳名模獎的揭曉。
能摘取別冠者必須頗具知名度和影響力,一旦此獎到手,無疑名上加名,成為設計師眼中炙手可熱的活衣架,名人加名衣才是絕對的魅力。
「本屆最佳名模獎的得主,Sophia.Di。」主持人宣布花落誰家。
台下頓時掌聲大作、呼聲四起,大家東張西望尋找幸運兒的身影。
聲音越來越弱,直至鴉雀無聲。
竟無人領獎!
「我的主,誰能告訴我Sophia在哪兒?」經紀人Eric雙眼噴火,俊美的臉孔嚴重扭曲,青白交錯,分不出是激動還是氣憤。「Sophia,該死的你快出來!」不知好歹的中國人,敢放國際大獎的鴿子,別人爭紅了眼,她輕意地摘了卻跑得無影無蹤。Eric沒時間找遍整個後台的化妝間和休息室,只得自己上台領獎。
「非常抱歉,Sophia臨時有急事,無法親自接過這無比珍貴的獎杯,就由我代勞。我將把大家的熱情轉告她,讓Sophia知道諸位的支持與厚愛成就她的今日。謝謝!」Eric高舉剔透的水晶獎杯優雅下台,教人懷疑方才後台的「鬼面」究竟是何許人。不愧是王牌經紀人,打造王牌,本身亦是王牌。
掌聲又起,但很多人心中皆有遺憾,不能再次目睹那驚艷全場的黑眼黑發的中國女孩。
第一章
今年的雨季來得過早,降雨量充沛得驚人,已連續下了二晝夜。命好的人可以窩在家中喝暖咖啡,而歹命如她,只能在牧場堡作結束後才離開。
老板體貼地讓員工提前下班,卻沒本事命令雨婆婆早退,所以早走晚走同樣要雨中漫步。
老公南下出差,又招不到出租車,單野薔走走停停地回家,咒罵也不會停雨,她很安分地閉嘴,全副心思都放在坑坑窪窪的路面。
路過巷子口的垃圾桶,她停住,探頭瞧瞧,當然不是看垃圾,還未窮到同野貓野狗搶食的地步,之所以專注,是因為看到倒在桶旁的人。
雨夜,深巷,四下無人,好個經典的凶殺案現場。若是其它女人,早尖叫著扔傘跑開,但她姓單,如今縱橫黑道數十年的烈焰盟又恰巧是她老家,自然不會丟人地逃跑。她靠近些蹲下去瞧,這人到灌了多少酒,連雨水都沖不掉那一身的酒氣。醉鬼,懶得理,走人。
可,這樣不太厚道吧,再淋下去準得肺炎。她為難地回頭,唉!看那人整個身子蜷成一團,想必快凍僵了。
跫回來湊近,昏暗的路燈幫不上多少忙,可她的夜視能力絕對一級棒。
長長的頭發,白瓷般的臉頰,牛仔裝下姣好的身材……哦,女醉鬼。救助同胞義不容辭,但她好高、好重耶!
單野薔喘著氣,哀嘆自己的嬌小,因她半摟半扛的女人至少有一七五公分。
下次只救比自己矮的人,她這麼告訴自己。
而當她將女醉鬼打理好,自己端碗姜湯坐在床邊喝時,才猛地發現,噢,上帝!看看她撿了個什麼樣的尤物回來。墨染的眉、緊抿的粉唇、力與美結合的四肢,不折不扣的個性美女。剛才替她換衣洗澡時怎麼沒有乘機瞅個夠!
她果真不是蓋的,隨便一出手,就撿回個精品。單野薔暗暗得意,又給美女測了次體溫,確定沒發燒後,才打著通天大呵欠回房去。
乍一睜眼,狄紅羅以為自己在潛水,定楮一看,四壁蔚藍,畫著各式各樣的魚,怪不得像被扔進海里,害得她差點喊救命。她是旱鴨子,上山遁土飛天的,就是不下水,多大的仇,這麼嚇唬人!
咦?她此刻身居何處?想,拼命也要想起來。
狄紅羅捶頭悶哼,迷糊之余倒也敲出點記憶。她搭乘末班飛機從意大利偷溜回來,在專賣店順手買了套牛仔裝和休閑鞋換掉別扭的禮服,又借了輛機車,從南狂飆到北,喝光了某家小酒店一九八三年的藏酒,接著……就在這里了。
翻了個身,她略微吃驚自己的赤果,還好只是頭昏腦脹,其余部分尚未感到不適。床上沒有她的衣服,一絲不掛地去找馬桶會不會太冒風險,萬一門外站著兩個以上的男人……深吸口氣,憑她此刻的「醉拳」,在她手里不一定能變死狼。噓,有動靜,她披被站起來。
「哎喲!」
「別起來!」痛呼與急叫齊響,分貝相差無幾。
「這床高了點。」單野薔肩上掛了一件紅色睡袍,笑嘻嘻地仰視床上緊皺眉頭狠揉頭頂的女人,一邊拉動懸在床畔的金鉤,距地面兩米高的吊床緩緩下降。
「你……誰呀?」雙腳一沾地,坐雲霄飛車的恐懼感才消失,狄紅羅撫著跳得飛快的胸口不客氣地問。
「妳的救命恩人。」美女不好伺候,口氣不善。
狄紅羅嗤之以鼻,「救命恩人?」
「你醉倒在垃圾桶旁邊,我把你撿……不對,救回來,成功地阻止了肺炎發生。」單野薔耐心解釋。
「多管閑事。」她輕哼,心里有著小小靶激,卻耿耿于懷住「海底客房」。
「什麼!好心扛你回來,又量體溫又喂藥,洗熱水澡吹干頭發,而你睡得像只死豬,屁也不放一個。天底下有我這麼好的人嗎?妳居然不知感恩!」單野薔將睡袍丟過去。
狄紅羅反射性的伸手接住。
「無話可說了吧?好心遭雷親,早知如此就丟你在水里泡成淹死鬼。」救人作啥?作孽!再度發飆前先補充能量,原打算給客人的鮮女乃進了單大小姐的胃。
「對不起。」
哼,沒誠意。單野薔撇嘴,「算了,原諒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不原諒也行。」狄紅羅無所謂的說。
單野薔怒目圓瞪,險些一口氣上不來,這個臭女人!
「沒事就滾蛋,算我瞎折騰。」她忿忿地轉身,身後卻沒動靜,她又扭頭,「你還想怎樣?」她頭一回被削成這樣,心有不甘啊,無奈身為別人的雇工,上班最大。
「我餓了。」理直氣壯又有點可憐兮兮。
真的栽了,單野薔扶住冒煙的額頭往外走。良久──
「出來吃飯,早餐是面包、火腿、煎蛋加牛女乃,你那杯算是對我不敬的補償,所以你沒得喝了。」
兩人對坐,單野薔快速地掃蕩盤中食物,無意間抬頭,吞下最後一塊面包。「你怎麼不吃?」
「我要喝牛女乃。」理所當然的語氣,直勾勾的眼光落在主人手邊的牛女乃杯。
單野薔顧不得待客之道了,拍案而起。「你有沒有客人的自覺?主人今天不打算請你喝牛女乃,面包是不是也不要吃了?那好,我幫你。」她夸張地撲過去。
狡猾的客人更快一步地端起盤子跑進客廳,將每種食物各咬一口,用力嚼,然後送下肚。
單野薔傻眼了,她招的是什麼樣的女人!
在她出神之際,狄紅羅已解決了早餐,順便打個小嗝助興。
「喂,這個給你。」主人皺著眉奉上牛女乃。
「謝謝。」聲音誠懇了些。
單野薔抓起沙發上的皮包,「我要上班了,你的衣服在烘干機里,穿上了可以隨時回家。我走了。」
「你不等我離開再走?」狄紅羅驚訝。
「為什麼要等,你不會鎖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