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這一句話後,封宸就走進了房里,留下一臉愕然的莫不恩。
來到床榻邊的封宸,細細端詳著熟睡中的樂心彤。她的臉蛋比他出航前更加瘦削,身子也瘦了不少,枕頭旁卻堆滿一件件縫制好的冬衣,還有三、四雙鞋子,她甚至還替他縫了一頂毛帽和一副手套。
天啊!縫這些東西究竟花去她多少精力!而這些又是利用多少個不眠不休的夜晚才縫出來的?封宸拿起枕邊的毛帽,毛帽里飄出一張信箋,他拿著信箋到燭火下想看個仔細。
信箋上畫了幾個圖,第一個是堆在床邊的一疊衣衫以及鞋子,第二個是一個女孩的哭臉,第三個則是女孩走出一扇門,信箋左下角勉強寫了個「心」字。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封宸思索了半天,赫然明白信箋的意思,樂心彤想告訴他,她幫他做了一些衣衫、鞋子,她卻哭喪著臉,顯得很難過,最後她走出一扇門,表示她要離開這里……那哭臉是指她舍不得離開他嗎?就因為她選擇離開,所以才急著幫他縫制冬衣?
封宸心口涌出萬般不舍,強烈感受到樂心彤對他的真摯情意,他卻毫無憐惜地踐踏她的真心,難怪她會選擇離開。
封宸將毛帽戴在頭上,軟毛舒適溫暖,正好適合他的頭型,就像為他量身打造一般,讓他明顯感受到她對他的用心,耳邊依稀傳來她對他說「我愛你」的聲音。
她對他花費的心思,實在讓他愧疚,而他卻什麼也沒為她做,只是擔心再度受傷,他選擇逃避,沒想到卻傷她更深。
封宸,你真是個自私的混蛋!
「宸……好熱……好冷……好冷……」
樂心彤口中然傳出一陣低喃,她渾身冒出細汗,掙扎地想要掀開裹住全身的被褥,一下子卻又冷得直發抖。
出一身汗就沒事了。
封宸想起姬天羽的話,隨即月兌掉身上的衣衫,拉開被褥躺上床,將忽冷忽熱的樂心彤拉進懷中,用他的體溫強迫她出汗。
「好熱……來不及……不行……來不及……」樂心彤不安地扭動身子。
來不及?是指冬衣嗎?
封宸大為震撼,怎麼也沒想到生著重病的樂心彤,還是戀戀不忘為他縫制的冬衣,他何德何能能擁有她這般無私的愛?
「心彤!為我忍一下,好嗎?」封宸在樂心彤的額際上落下一吻,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宸……不要討厭我……」樂心彤緊閉的雙眸滴出眼淚,眉心痛苦地緊擰著,發冷的身子不自覺地向溫暖的胸膛偎去。
「心彤!對不起,是我虧待你了。」封宸緊緊摟著樂心彤,始終無法安心,除非親眼看見她沒事,他才能放心。
即使此刻他的硬挺正抵著她的柔軟,然而保護她的早已超越,現在的他只希望她趕快痊愈。
看著樂心彤逐漸沉睡而不再囈語的沉靜臉龐,封宸久久舍不得收回眸光,心頭的不安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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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多時的樂心彤眨眨眼,睜開雙眼的剎那,看見的是一張俊挺的五官。
「醒了嗎?」
耳際傳來熟悉的嗓音,樂心彤興奮地大睜雙眼。「封宸?是你嗎?」
樂心彤伸出小手想要模一模那熟悉的臉龐,他的氣息、他的溫度,都是她最難割舍的啊!
「感覺如何?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封宸輕撫著樂心彤的額頭,檢查有無發燙,慶幸炙熱的溫度已經降了下來,他這才松了口氣。
「我病了嗎?我只記得我……咦?那件藏青色長衫呢?我還沒縫好。」
大病初愈的樂心彤,心里惦記的依舊是尚未完成的衣衫。只要完成所有的冬衣,她就能安心離開。
猛地,封宸一把將樂心彤摟進懷中。「心彤!求求你別再對我這麼好,我承受不起,也還不起你這份情。」
「不!我不要你還,我是自願對你好,所以我甘願承受一切痛苦。」眼淚迷蒙了樂心彤的雙眸。她對他是真心的啊!
「傻氣,你這又是何苦呢?」封宸親手擦掉樂心彤頰上的淚水,黑湛的瞳眸里滿是憐惜與不舍。「若你真想和我過一輩子,就該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啊?」樂心彤猛然停住了眼淚,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封宸說要跟她共度一輩子?
「我不想再糟蹋你的真心,莫不恩說的對,既然我被人傷得很重,就不該再傷害別人,心彤,對于我過去無禮的行徑,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一直恐懼你的靠近,不停壓抑對你的真實感覺,理智催促我要疏遠你,只有遠離你,才不會再讓我受到傷害,沒想到我卻傷你如此深,我真的很抱歉。」
封宸一番發自肺腑的真心話,徹底撼動了樂心彤,她深深感受到封宸的那份真心,含淚的眼眸眨著喜悅的淚水。
「我……沒想到……我的願望能成真,我從來就不敢奢望你能留在我身邊,我只希望你能懂我的真心,這次……」樂心彤欣喜地撲進封宸結實的懷抱中,沒有任何的遲疑和猶豫。
「心彤!我是認真的。」封宸決定正視自己內心真正的聲音,從他帶她回來之後,嘴上說不理她,卻總是情不自禁地關注著她,擔心她受涼,請人裁制冬衣;擔心她吃不慣,讓人在膳食上多下功夫;對她發了脾氣,心中卻充滿懊悔。
究竟從何開始,他滿腦子都是她?
「對了,這條珍珠手鏈是我買回來向你賠罪的。」封宸從懷中拿出一條精致的手鏈,珍珠在燭光下閃耀著動人的光澤。
「哇!好漂亮。」
「來,我替你戴上!」
「嗯!」樂心彤開心地點點頭,眼淚卻還是掉個不停。
「對不起!我這人就是愛哭,大悲也哭,大喜也哭……」
「心彤,這樣的你才是我要的,我希望你不要特別壓抑什麼情緒,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封宸,謝謝你,對了,那……青柳呢?」明知這是封宸的痛楚,樂心彤還是非問不可,畢竟青柳確實存在他們之間,若這問題沒有解決,封宸不會完全屬于她,因此她寧願冒著再次惹怒封宸的危險,也要將這件事好好問清楚。
「青柳……」封宸臉上的淺笑陡然消失無蹤,換上沉重的表情。
是呀!他對青柳還有一個誓言啊!
樂心彤的小手撫上封宸的臉頰,臉上綻出笑靨。「封宸,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等你。」
這一句話有如一顆定心丸,讓封宸慌亂不安的心安定了下來。
「其實我對青柳雖有幾分呵護之情,但那多半是責任,當初我爹娘生活陷入困境時,是青柳一家接濟我們的,受人點滴恩惠,自該泉涌以報,我答應青柳的爹娘,一生一世好好照顧青柳,不讓她受半點委屈。在照顧青柳的那一段時間里,我確實對她動了心,也真心想娶她為妻,但當我傾其全心付出一切後,她卻告訴我她愛上了莊主,要我想辦法撮合他們。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天大的打擊,這幾年我的心像是被掏空似的,沒有靈魂,只剩下軀體,我對她產生莫大的憤怒,但礙于當年的誓言,我仍然拼命說服自己必須愛她。青柳是我這輩子的責任,除非她找到幸福,否則她永遠都是我的責任。」
封宸吁了一口氣,將埋藏心中多年的心事全部說了出來。
「那你現在還愛她嗎?」樂心彤再度紅了眼眶。封宸是個執著的人,一旦他認定的事,絕對不會輕易更改,他真的有可能背棄當年的諾言,而選擇她嗎?這個答案連樂心彤也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