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魏棻菲當然听得出他的話中之意,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響應,只能不滿的瞪向他。
「如果你做不到的話,就請回到你的工作崗位,我不是花錢請你來教我怎麼經營飯店的。」方亞爵伸手指向門口,也該是結束這場鬧劇的時候。
可惡、可惡!魏棻菲在心中咒罵著。要不是因為極需這份工作,她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妥協?
「而你,」他回過頭,看著淚流滿面的女職員,「現在就去收拾東西,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
女職員終于噤了聲,自知理虧的她不情願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帶著滿臉的淚轉身走出會議室。
看著女職員已經接受事實離去,魏棻菲內心充滿愛莫能助的無力感。
「你沒事做嗎?」見她還站在原地,方亞爵出聲提醒她,「我一點也不介意同時開除兩個員工。」
魏棻菲狠狠瞪了他一眼,卻無法對他怎樣,只好憤而轉身離去。
內心的怒氣無處發泄,她跺著腳步朝大廳走去。
可惡,有錢了不起喔?真無情!如果不是為了錢、為了工作,打死她也不願意在他底下做事。
臭著一張臉,她將小提琴架上肩頭,重重的一個單音奏下,旋即是激動而狂野的奔放旋律,閉上眼,壓著弦的力道稍嫌重了些,這是她發泄情緒的方式,然而不知情的听眾卻為著她精湛的演出而喝采。
方亞爵關上總經理室的門,與外界隔絕,唯有在這里,他才能夠得到完全的平靜,或者是說,才能完全的孤立他自己。
這一整天的時間,因為他完美的危機處理及應變能力,飯店才能免于巨額違約金。不只如此,他還將危機化為轉機,本來一份對飯店十分不利的合約,憑著他高超的交際手腕以及清晰果斷的思路,轉化成一份合情合理、共生互利的合約。
月兌下深色西裝外套,他扯開暗紅色的領帶,重重坐進沙發里,放松身軀,閉上雙眼,讓四肢恣意癱放。
頭一次,他覺得這沙發是那麼的不舒適。
回想這一次的驚心動魄,以及自己完美的危機處理,一股自信流露而出,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腦海中,忽然浮上魏棻菲的身影。
方亞爵睜開雙眼,想起今天她那不識相的舉動。她大概是全飯店唯一敢這麼做的人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莫名欣賞這樣的她,雖然當下他的確對她的忤逆感到不悅,但事後想起,卻覺得挺有意思的。
也許他位高權重,大部分的員工只敢巴結他、敬畏他,就算有什麼意見,他眉頭稍微一皺,大家便噤若寒蟬。
只有魏棻菲,不畏他當時正在氣頭上,還膽敢批評他的決斷。
他對她的了解僅止于履歷表上的字段。究竟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忽然間,方亞爵感到這寧靜的空間似乎少了些什麼,于是他起身,走出總經理辦公室。
電梯到達一樓大廳,甫開門,便听到悅耳的小提琴聲流泄。
他信步走近,看到魏棻菲站在專屬的舞台上演奏,伴在一旁的,是一台象牙白的自動演奏鋼琴。
方亞爵在大廳右方的沙發上落坐,欣賞她的精湛演出,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做了。
打從魏棻菲進入高容飯店之後,不知道何時開始,只要他經過Lobby,總會不經意停住腳步,欣賞她演奏。
從最初的一首、兩首,到之後索性坐下來欣賞,只要他一感到心煩,他便會無聲無息的進入Lobby。
他承認,魏棻菲的表演像是有種魔力,深深吸引著他,一首首的樂曲,透過她的詮釋,就像被賦予新的生命,洗滌他的心靈,沉澱他紛亂的情緒。
毋庸置疑,魏棻菲是個渾然天成的小提琴家,能夠找到她這塊璞玉,他也是三生有幸。
魏棻菲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世界里,對于方亞爵的凝視,毫不知情。
很快的,在高容飯店演奏已經一個月。
從大廳往員工休息室走去,魏棻菲臉上難掩興奮神情,換下演奏時穿著的黑色禮服,準備為一天辛苦的工作畫下句點。想起明天是難得的休假日,她的腳步不禁感到輕盈許多。
晚上九點半,魏棻菲從飯店大廳的旋轉門走了出去,外頭的狂風暴雨卻讓她看傻了眼,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頓時全僵了。
她難以相信眼前所見,方才在大廳演奏時,窗外明明無風無雨,怎麼才上樓換個衣服打個卡,馬上風雲變色?
「哇!怎麼辦……」站在飯店的騎樓邊,魏棻菲不禁喃喃自語。
這里離公車站牌有好長一段距離,而且就算撐了傘,這樣的傾盆大雨,不出三秒一定成了落湯雞,只是如果選擇搭出租車,那一筆為數不少的車資,對她而言,相當可觀。
她不斷探出頭去,陣陣大雨依舊不斷潑進她所在的騎樓地面。
搭出租車?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沖了?
這雨看起來短時間內是不會停了,想起仍積欠的房租,以及尚未到手的薪資,她決定放手一搏。
魏棻菲撐開傘,雖然她覺得傘一點作用也沒有,接著在心中開始默數。
三、二、一、沖呀!
她邁開步伐,奮力踏出一大步,然而右手臂卻被一道強而有力的長臂,硬生生拉回騎樓。
「哇!吧什麼啦……」魏棻菲不明就里,力道之大讓她放開傘。
雖然暴露在大雨中只有短短一瞬,但全身上下的衣服早已濕了大半。
「很痛耶!」她揉著被抓痛的手臂,不滿的回頭,卻在看到來人後驚呼,「方亞爵?」
出手拉住她的,居然是那個開除員工毫不留情的冷血總經理。
听聞魏棻菲直呼他的名諱,他有些詫異,隨即沉下臉,「在飯店里,請你遵守該有的規則,以及尊重你的上司,叫我總經理。」
他忙了一整天,剛從一堆企劃書中解月兌,到了大門口,卻看到這個女人不怕死的往大雨里沖。
「方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雖然已極力維持客氣的口吻,魏棻菲仍特意加強「方先生」這三個字。
面對一個像他這樣無情,又對她那麼粗魯的人,就算拿他沒法子,她也不想讓他太好過。
「我已經下班了,而且我們現在也不在飯店里。」像是故意和他唱反調一樣,她就是不打算叫他總經理。
魏棻菲一邊不高興的擦拭臉上的雨滴,一邊不悅的瞪向他。
方亞爵不想跟她在這個議題上打轉,「你剛剛在干什麼?」他指的是方才她沖進大雨中的魯莽行徑。
「回家呀……」魏棻菲一邊回答,一邊揉著被他捏痛的手臂。
「你難道不知道雨下很大?」對于她的回答,他感到不滿。
「我當然知道。」他當她是笨蛋嗎?如果有選擇她也不想淋雨呀!「我又不像你,出入都有專車接送。」
不知道為什麼,開口就是想與他針鋒相對,她就是看不慣他仗著自己是飯店總經理,操有員工的生殺大權。
第2章(2)
此時司機已將車子開到了兩人面前,方亞爵冷著臉,不願回答魏棻菲,徑自走向車子。
司機走下車,替他打開車門,她盯著他們,露出羨慕的眼神。
可惡,他們兩個是故意演戲給她看嗎?明知道她被大雨困住,還這樣刺激她?
總有一天她也要有專車接送!
方亞爵走下台階,在開啟的門邊停下腳步,回頭說著,「上車。」
魏棻菲不解的看了下他,隨即又轉頭看看後方。沒有任何人啊,他是在跟她說話?
「不用看了,我在跟你說話。」對于她傻愣愣的反應,方亞爵不禁感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