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跑。」那個聲音听起來好像在喊抓賊一般。
于是我跑得更快。
「不要跑。」
我回頭一看,那人只是喊著,完全沒有追來的意思。
第二天的報紙綜藝版的頭條,斗大的字寫著︰「瘋狂Fans偷走馬茵茵海報」。
完全沒有人提及大哥一事。
原來人是如此健忘。
我活著,活著便是一切。
這竟是我勝過哥的唯一一件事。大哥走了後的一個月,清清突然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陪我喝杯酒吧!」
我們在酒館里,兩個人默默地各自飲著酒,懷著同樣的悲傷。
我望著清清,極力地想把她從悲傷拯救出來。
可是我只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甚至幻想死的人是我,清清的悲傷也是我。
如果不是因為死亡才拉進我們之間的距離,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在濃濃的酒精、與濃濃的哀傷當中,我竟然記起了一個酒的廣告。
酒的廣告內容,在我腦海中渲開︰
一個男人坐在吧台邊的高腳椅上,旁邊坐著一個穿套裝的女人,男人手中拿著一瓶白色的瓶裝酒,瓶上紅色的字標著酒名。
男人喝了一口酒,醉眼迷蒙得看著身旁的女人,女人挑逗地看了他一眼,月兌下了她的外套,男人露出了興奮又竊喜的眼神,又喝了一口酒,女人月兌下了貼身的洋裝,男人更開心了,又喝了一大口酒,透過他的七分醉的雙眼,女人的手正把黑色性感襯衣的肩帶往下滑。
「啪」響亮的一個耳光。
「我知道你在幻想什麼。」依然穿著套裝,一件未月兌的的女人氣呼呼地說。原來一切都是男人的幻想。
歐洲某個國家,好想是德國,又好像是比利時,不記得是那個國家,我總是不記得任何事情,不管重要還是不重要。總之,那個國家的汽車雜志做了一項調查,塞車的時候男人都在想些什麼?結果第一名是性。
男人連塞車時都能想著性,所以我在酒吧里,面對一個傷心對我吐漏心事的女人,和自己痛失親人的壓力之下,作著逃避事實的幻想,也應該沒什麼不對。
我專心地想著解開清清襯衫上的鈕扣,第一個鈕扣、第二個鈕扣、第三個鈕扣。
可是我想到了死去的哥,他的身體變成灰紫色,眼楮炯炯有神地看著我。
此刻我並不想悼念大哥,我把他從我腦袋里抹去。
我從新專心想著解開襯衫上的鈕扣。
扁線是剛剛好的昏暗,昏暗的足以引起人的遐思,又不至于有抱錯人的窘境。
清清新月般水靈的眼楮,忽然變成了美晴獅子狗般呆呆可愛的眼楮。
昏暗下好像也沒什麼不同。
如果那天我問美晴她喜不喜歡我,她的回答不知道會是什麼?
我從洗手間回來之後,看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正在跟清清搭訕。
最後清清拋下悲痛的我,隨著那個男人離開。
後來的我一直在想︰
那天在酒吧,當她靠在我肩膀上痛哭的時候,我應該抱住她的。
傍她男性的擁抱,然後我們會造愛。
或許這就是她找我來酒吧的目的。
可是我卻沒有,我什麼也沒有做。她一定是失望的吧?所以才跟那男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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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在事情結束之後,才失望的搞清楚真相。
而比較好的情況是︰事情結束了之後,還搞不清楚。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搞清楚些什麼?
其實,我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清清。
而且我懷疑我早就愛上了她。
不過對于任何人,那一點也不重要。
◎看清事實的真相,有時候不會使世界變得更美好,只不過是使自己更清醒一點而已。
而我也常常懷疑,我是不是真的看清過事實的真相。
第三個男人一夜
1美雪
我很清楚在左左右右擺蕩不定的愛情游戲中,跑得快的人,通常能全身而退。
女人要的實在很多,而男人能給卻真真有限。這不是推托之詞,更非不負責任。我必須鄭重聲明,如果我能在有限的激情中,放送歡愛,又何須天長地久。
殊不知東西放久了會腐敗,愛情放久了,想當然爾也會變味。況且女人常高估愛情的保存期限。
為了避免被腐味滲透,我必須跑得很快。
幸好我跑得快,不然那個…那個叫做…嗯!她到底叫什麼名字?美玲?美珍?美惠?還是……美雯?名字那麼普通,難怪我記不得。總而言之,當時如果跑的不夠快,那個叫美什麼的女人,大約已經用繩子栓著我的脖子,勝利地咆哮。
她,細細丹鳳的眼,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配上大餅臉,絕非典型的美女,但這樣的五官湊在一起卻也一點也不難看。倒是十足的「東方」。
「你知道嗎?我這種臉,是外國人的最愛?」她笑著說。聲音很淡,卻掩藏不住的得意語調。
她笑著。
她愛笑。
很少見女人這麼愛笑的。
連嬌喘時,都妖冶絢麗地笑著。
「呦,寶貝,我真喜歡听你的聲音。」
「什麼寶貝不寶貝的。」她發嗔眯著眼,鉤成了兩道彎彎的弧︰「我叫Michelle。」
啊!Michelle,米雪兒。想起來了,美雪,她叫美雪。
美雪眯著眼抬著下巴的樣子特別性感。不同于一般的女人。
台灣女生慣性地愛裝可愛,不論幾歲。好似愈幼稚,愈能得到寵愛。
法國女人則喜歡裝成熟,沙賓娜說那是因為法國女人相信成熟性感的女人才能吸引住男人。那時我的頭埋藏沙賓娜淺棕色的卷發和枕頭之間,乍然听見卷舌音濃重的法式英語,听來也很吃力,不過大意是如此應該沒錯。
但美雪並不裝可愛,她成熟性感的風韻,像沙賓娜。呢噥略帶沙啞的聲音,令人想身陷其中。雖然初見她時並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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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初見面時遞名片給美雪,完全是個錯誤。
如果在遞名片與和她上床之間,一定有一個錯誤的話,肯定遞名片是個錯。
罷開始時,並沒有打算和她有任何的瓜葛。
你知道在那種場合,就是喜宴的那種場合,是催婚聖地,絕非挑情之處。
女人挨著坐在男友地身旁,嗲聲地說著新娘子今天多美,多幸福。言外之意是︰「你什麼時候才要娶我?讓我也幸福。」
至于調情,那就免了。放眼望去,不是男方親友,就是女方親友。除非想「一舉成名」,否則誰會受得了流言纏身。
所以我便這麼不設防地和她交換名片。
只是後來不知是她真的酒量太差,還是她自己把自己灌醉。
眼神迷蒙,似醉未醉。
「我頭有點暈,好像喝醉了,不能開車,你載我一程?」她說。
「啊,我可能不順路,這樣吧,我送你去做計程車。」
「你還沒問我住哪里?就說不順路。」
是啊,這樣表態還不明顯嗎?「那麼你住哪里?」我也只好一問。
「我住木柵。」
「那真的不順路,我住蘆洲。」我說的是實話。
她似乎沒站穩地全身貼在我身上。我可以感受到她的酥軟的胸部隨著呼吸在我的胸膛起伏。
喝醉酒的女人有撒野任性的權利,但她沒有喝醉。
「順路啊!」她的嘴靠近我的耳邊,呼出咕濃的幾個字︰「繞一圈就順了。」
我拉了一拉襯衫的衣領,拉松了領帶。大約是酒精,一定是酒精。熱氣呼在我的耳根,欲火燒在心底,不,不,不在心底,比心底還要再低些,更低些,在兩股之間竄燒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