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悄悄的打開了,長發用大夾子固定,披著大浴袍的初雪方無可奈何的走出來,仿若無事般的展露她活潑的笑容。
「謝謝學長送我回來。」她一貫無所謂的態度,只因她可以預測到接下來會發生的情況,以至于不想窮緊張。
「初初不覺得起碼該給我一個愧疚的表情嗎?」雙腿俐落一站,幾步間便已來到她身前,手指輕輕撫去她臉頰上的汗濕。「為什麼不告而別?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的身體狀況?」
促狹的朝他一笑。「現在我傷好了,學長可以省下這分擔心了。」
「是嗎?那就解釋一下你的落荒而逃吧。」
「首先,這不叫落荒而逃。別以我不知道你和江灕之間的默契,這樣不好吧?我承認我對你有點動心,但我向來就討厭煩死人的感情事,我不以為這足以讓我放棄什麼。」「我也沒要你為這份感情放棄什麼,愛上的本就是原來的你,若要你放棄原有的性子,我又何苦走這一遭。」定定凝視初雪方慧黠的眼神,眼神不由自主的飄散在她迷人的曲線上。合身的浴袍雖然保守的遮住了她全身四分之三的肌膚,卻遮不住沐浴後雪白細致的肩頸,更襯出了平時不易注意到的玲瓏身段;小巧的臉龐散發著睿智的光采,聰明如她,楚傲岑早知道她心知肚明一切的發展,也有心在今天做個了結。然而沐浴後的她卻反而增添了女兒家的嬌媚,這出水芙蓉的淡雅麗容看得楚傲岑情生意動,眼光也不自覺深幽起來。撫著臉頰的手指更形眷戀不已,輕輕捧住她,拇指在如玫瑰般的唇瓣上來回流連。突來的舉動讓初雪方雙眼圓睜。她不可思議的捂住胸口往後一退,抬頭便看到楚傲岑眼中深切的情感,是佔有……是火熱……也是濃得化不開的真情。「學長慢走,恕學妹不送了。」
「你想抗拒自己的心意多久,當真眼不見為淨?初初是個聰明人,當知能避一次,沒有幸運的第二次。」今晚無論如何,他也要徹底了解她不想讓他知道的所有事。
「是躲也好,是避也罷,我只是讓月兌軌的事重回軌道而已,學長應該配合。」
「好,不討論這個。你真要我走?你能確定你不愛我?就這一次,看著我,我要你老實說。」大手堅定的扳過她的身子,眼眸直盯上她的。
老實說是吧?好,她就不客氣了。
「你究竟想听我說什麼?為什麼不放了我?為了你,我逍遙自在的生活搖搖欲墜,幾度惶惶不安,你已經把我的生活全打亂了,為什麼不好心一點走人呢。你愛我,不見得我一定要愛你,太深重的負擔我是堅決不要的,我一向愛自己比愛男人多,放棄這段感情對你是件好事,以免付出太多壓垮了彼此。」她很認真很堅定的對楚傲岑說完這段話,話中的隱喻已將她的感情明白宣示,雖不重亦有情矣。「初初呀初初,你一向聰慧,怎麼就看不懂我與你之間的相處之道?我有說過要你半步不離的愛我嗎?我可有破壞你一絲一毫的自在悠閑?我可有不滿意我們在一起的恬淡時光?你要自由,我同樣也要空間啊。你不要讓感情縛住你想飛的心,我同樣也想要一份陪我逍遙的愛,系住我倆的不是世間濃烈不移的情感,而是更勝于此的互信扶持,以情感為基礎所擁有的心心相許,這才真是我想與你經營的愛情方式。」
楚傲岑走近她,雙手環抱住她,沒有任何壓力,只是傾心以對的抱住她。
重回這個蘊藏著無限綠草氣息的胸膛,初雪方頓覺心懷寬松不少,螓首微抬。「我沒想到,你……」縱觀兩人相處的日子下來,初雪方的確覺得他給她的愛沒有任何牽絆。原來在轟轟烈烈之外,仍有人和她一樣只願經營平凡卻貼心的愛情。「罰你的沒想到,自詡聰明的人居然會猛鑽牛角尖,該怎麼罰你讓我嘗到的相思苦味呢?」帶笑的眼眸瞅著她的心,楚傲岑不讓初雪方有喘息的機會,結實的吻上了她的唇,很小人的趁著她唇齒未合之際,長驅直人的攻佔她口中的甜蜜,雙手緊緊在她背後交纏,不容她有退後的空隙;靈活的舌挑動著她的舌尖,兩相繾綣,火熱情深,不只的燒了她的感覺神經,也喚起她全身的熱情,陣陣熱流在全身奔竄鼓動,教人一步步的沉淪。隨著他薄唇的移動,雙手不住的探索她全身的曲線,所帶來的意亂情迷,使得初雪方心底深處的執念漸漸的被驅離,情感傾泄而出,雙手自然的環上寬闊的背,甚受著他帶來的熱浪之際,青澀羞怯的反應著他。這一個反應將楚傲岑的自制越逼越近頂點,濕潤的唇再也不滿足于芳唇上的劫掠,在品嘗過她小巧的耳垂後,來到了引人遐思的雪白玉頸,留下了點點令人心動的紅印,惹得虛軟的身軀傳出了嬌喘吁吁,身子一倒,連帶也拉下了縱情的偉岸男子,重疊在白色大床上。這一跌,讓發事的浴袍衣襟松了開來,楚傲岑的神智也跟著迷亂了。看著他俐落的將衣服一件件的褪下,初雪方的心中竟清明如鏡,無一絲掛礙。原來,讓心中有一個人的存在是這麼美好的一件事!綻開令人傾倒的笑容,縴縴玉臂環上了愛人厚實的骨干,浴袍也在他火熱的挑逗下給丟在一旁;現在,一對交心的戀人是真正的袒裎相見了。明月為證,在他吻上她的那一剎那,心與身,結合了……一口長長的氣呼了出來,頓覺全身的痛覺神經全都回來了。老天!可真要命的酸疼哪,初雪方簡直累斃了,累得連皺眉都覺得沒力氣。一條手帕無聲無息的欺上她的額頭,身旁的男人正一手擁著她,一手替她擦杖頻頻冒出的汗,口氣心疼又霸氣的說︰「這拭汗的工作只能由我一個人來了。」嘩!佔有味十足。
初雪方閉上眼楮,不想同他爭辯。事實上,他待她頁夠好的了。為了體貼她初經人事的不適,她知道他並沒有得到多大的滿足。他不說,但她明了就好,畢竟她這是不太能適應這份欲生欲死的極歡。嗟!差點要了她的小命。所以,訴衷情的話還是先留著吧。「我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還殘留著歡愛後的慵懶,初雪方言簡意賅的表達出她的感受。「我不希望初初在這個時候還要和我搬出龍舒語這個名字。」拭汗的動作沒停,口中的不屑讓初雪方知道他對這個名字有多感冒。「但她對你有好感,她一日不放棄,我就不能霸佔著你。」雲雨盡歇,那份深沉的罪惡感又降臨了。無關她對他的情感,而是她真的難以擺月兌這份長駐心頭的愧疚。「老實說吧,都這個時候了還想把我讓出去,我要知道理由。」把自己的男人當物品似的讓來讓去,初初最好有十足十的理由。「我欠她一段幸福的婚姻生活。前世的我是個無惡不作的盜賊,燒搶擄掠不說,還行搶婚嫁禮隊。她的前世,一位性烈剛強的千金小姐,不願淪為禁臠,自殺了結。這個夢跟隨了我二十幾年,我曾發下重誓,今世若有緣得見,定要還我所欠,而一個美滿的婚姻是我僅能給的。」初雪方沒辦法忘掉,從沒在外人面前提起。提起了,傷感更重。原來如此。難怪她對強盜這兩個字反應強烈。思及此,環住她的手臂更緊了。「傻初初,今後我們是一體,不準你再獨自承擔任何事。」夢憶前世,稀松不常,重要的是他放她自由,可不允許她對他不坦白。「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不找我討公道,她前世臨死的誓言猶在耳邊,‘若有來世,我絕不饒你’,不過就算她沒有任何行動,我仍然為我的前世深惡痛絕,合該我今世該將我最愛的男人拱手讓人,以咨懲罰。」她話里的堅絕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撼動得了的。「你只想著如何還她你所欠的,有沒有想過她要不要你還的問題?有沒有想過她或許根本不要你還?沒有對你提起有兩種可能性,一是她忘了前世,二是她根本不想憶起前世的事,那你又何苦一頭熱。」她的話大膽昭示了她對他的心意,楚傲岑高興得直想大叫,但初初這樣不顧雙方意願的讓渡,楚傲岑相當不同意。楚傲岑的話半分不差的敲進初雪方的心里。二十幾年的夢魘使她早忘了龍舒語對前世的不復記憶,而一逕認為她該對她有所補償。「雖然你說得沒錯,但事實就是事實,除非她親口原諒我,否則我就無法安穩過我的生活。那是自欺欺人的行為,原諒我辦不到。」「還了她,你就不怕欠了我?知不知道我愛你好久了?對你,我不是近日才發生的,而是五年了。五年前就對你的機智才華、奇特的敏思種下情因,這麼長的時間,哪能說拋開就拋開。」低沉的嗓音戀戀不舍的說著他的心情,任由枷鎖無情的套住彼此不是他會做的事。「你知道嗎?我無法帶著愧疚過一生。」將他的話收進心底,決定依然不變。「那我呢?你不能帶著愧疚過一生,那我們今晚又算什麼?臨別的最後一夜?初初,別這麼自私,我無法再愛任何人。」楚傲岑心疼她對自己犯下過錯的負責任,卻無法容忍她這般頑強搗亂,耳听她不改變的心意,不容反駁的嗓音毫不遲疑的反對。「沒用的,就算你再愛我,沒得到舒語姐的諒解,我對你的愛始終有缺憾,我不能給你這樣的我,更放不下懸了二十年的心願。」將頭撇向另一邊,面對友情和愛情,她真的好難抉擇。「成全我好嗎?」一波初平一波又起,原來龍舒語的事也是他們之間的一大阻礙。扳正她的臉,燃燒熊熊火焰的黑瞳直視著她。「說得對,我不要時時和愧疚之心爭奪你,但我更不想放棄等了五年的你。既然你忘不掉,我只好在你心上劃下深刻的印記。記住,我不會成全你,因為我不想後悔。」龍舒語之于他只有厭惡兩字,偏偏初識愛情的初初硬是把他的愛當成廉價品,太傷他的心。楚傲岑眯起了眼,眼底翻轉的風暴,深沉難解,不懂他究竟要做什麼。下一刻他猛然覆上她的小嘴,夾著受傷的慟,似懲罰又似情意綿綿的吻痛她的唇,傾注所有感情,以絕然的方式要讓她忘不掉今夜的纏綿。雙手熟悉的撫上輕顫的身子,一撫觸一挑逗,惹得初雪方漸漸由最初的錯愕跌入高張的中,引爆出的火花綿密的包住兩人的身軀,在無邊的情愛下再度合為一體………—夜的恩愛盡,楚傲岑拂袖而去的早晨,那默默不語的身影、慢條斯理的著好衣裳,輕緩的動作中感覺得出深重的抗議;那無言的不理不睬,仿若冰似的刺般千支萬支的戳進初雪方的心里。她無法言語,只怕一開口便會忘了所有原則的跟他走,那麼跟隨而來的自責將會把她打入萬丈深淵。她知道他氣她,由他抿著唇線走下床的那一刻他就沒回頭看她一眼。但是她也苦呀!將他拱手讓人,她有如剜骨般的痛苦難當,他在她心中是佔了舉足輕重的位子呀!拉起被子里著身軀,她無言的目送他離開。那僵硬的背影還是那麼冷冽,徹骨的寒風盡數傳送到她身前,教她冷進骨子里。冷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