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與我聯絡之前,我已經把自己當成是個沒有男朋友的人了。
鄭溫凱並非沒有試著與我聯絡,但是我只是接起最後一通電話,不帶感情地告訴他,我都知道了,我很抱歉沒有辦法給你完整的愛情,請你,去愛別人。
鄭溫凱很聰明,他會知道我的意思。
當我又見到他站在我們校門口等我下課,我還是嚇了一跳,卻發現自己其實一點都沒有必要尷尬,因為他臉上的表情是那麼地輕松,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好久不見。」他說。
「會很久嗎?也還好吧。」我看了他一眼,客氣地回應,「對于我們這種外務太多的人來說,時間的長短意義並不大。」
他愣了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來找你吃晚飯。」
「我以為你是來等林婷婷的。」我直接了當地說出那個女生的名字。
「我從不在這里等她,」鄭溫凱倒也很大方地不避諱,「而且我告訴過她我會找你吃飯。」
「肚量這麼大?你的借口是什麼?」我笑了笑,很不以為然,「說要與前女友斷干淨嗎?」
我太清楚了,當我在學校里偶爾遇到林婷婷,她眼中的不友善我可是心里有數。
鄭溫凱顯得很尷尬,看來被我說中了,他收斂了笑容,改以正經的臉色。「我听說了廖若姿的事情,是想來……」
「沒有必要,如果你要知道什麼八卦,有本事去找廖若姿的父母談,如果他們願意談的話。」我冷冷地笑了笑,「還有,這頓飯實在是沒有必要,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去替你跟林婷婷說,說我跟你已經沒有關系了,省得她不相信你,又提心吊膽的。」
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說出這麼冷淡的話來,仿佛……仿佛撤是我拿取了廖若姿的個性,讓它在我身上發芽成長。
「你可以不要這麼尖銳地對我說話。」
「那麼你也可以不要這麼自討沒趣地找我談戀愛,然後拿我早就對你聲明過的事情作為借口,去交新的女朋友。」我很想生氣,但是我卻一直都在笑著,「鄭溫凱,你如果要放棄,可以早點跟我說,而不是腳踏兩條船,讓我的同學來告訴我這件事情。」
「我腳踏兩條船也比不上你心里一直都有別人來得強。」他拉下了臉,並且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承認是我不對,是我……沒告訴你。可是……我希望你可以體諒我的感受。」
鄭溫凱的話把我心里藏的深深的影子又挖了出來,把我這些日子被廖若姿充填的心思掃除了一大半。
一想起那個人,我不禁又柔軟了心緒。
靶情真的很微妙,不管處在多麼不愉快的狀態中,就是有那麼一個人,只要你想起了他,就能夠軟化了自己的刺,變成沒有甲殼的海膽,舞動著柔軟的身軀。
我很清楚,我跟阿吉是一樣的,老將一個人的身影掛著,任其霸佔心思。鄭溫凱這個人,我不是不願意愛,而是不能愛,而那個不能的原因是……
「很抱歉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輕聲地說,因為那柔軟又模糊的心底身影。「我真的很抱歉,我終究不能愛你。」
「是我強求,我對自己太有自信。」鄭溫凱嘆了口氣,用憐惜的口氣說著,很溫柔,一如以往,只是……那已經是不再歷于我的溫柔。
「我是說真的,今天別讓我跟你吃飯,林婷婷……一定會難過,只是她沒說。」
「是這樣嗎?」他真的懂女孩子這種口是心非的動物?
「是的,所以下次吧,帶她一起來,聊天。」我笑著說。
這次我沒有建立敵人,還多了一個可能可以當朋友的陌生女孩。
「另外,我覺得該告訴你一件事情。」鄭溫凱放棄與我共進晚餐後,帶著猶豫的表情說著︰「這是我最後一次可以回答你的機會了,」他笑了笑,「你想知道阿宏現在在哪里嗎?」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紅綠燈換過了兩輪燈號。
「不用了,謝謝你。」
與鄭溫凱心無障礙地道別後,我走在大街上望著閃閃的路燈,想起國中的每個來去事件。
顏秀明美麗又優秀,她應該考上了不錯的學校吧?我暗自祈禱這個脾氣鮮明的學妹不要跟廖若姿走上一樣的路。
而廖若姿,在我還不知道我再也見不到她的那時候,我只希望她能夠用各種方法讓我知道她很平安。
想要一起營造的夢想不要了、什麼美麗的瘋狂人生我也不要,我只要你……平安地讓阿吉愛著你跟你的孩子。
阿吉,會不會因為有了妻小就離開幫派?
這些答案,要很久很久以後才會知道了吧……
而鄭明宏,這個我以為我可以壓在心底、不再拿出來逼迫自己流淚的男孩,現在應該正快樂地適應高中生活吧?一定會有聯誼的,他會選擇哪個幸運的女孩進駐他的心靈跟生命?
如果有,我可以選擇不要知道吧?所以我拒絕讓鄭溫凱告訴我鄭明宏正在哪所學校享受他的青春。我只怕……壓在心頭上的霸佔更沉重。
一驚。當我跟鄭溫凱在一起的時候,我壓在鄭明宏心上的重量又是多少?如果我會痛苦,那麼他也會嗎?如果我給他的重量就像現在壓在我心頭上的一樣,而他還可以考上一所好學校,那我真的很佩服他,這表示他比我強太多了。
我寧願他比我強,也不願意想成他已經把我放下了……自他心上。
回家以前,我去了北陽國中,獨自晃蕩。
晚上七點多。操場上還是有人在打球,我竟然希望這些人當中會有我日夜偷偷思念的那個人。可惜的是,沒有。
爬上了一棟又一棟的教室,這是一年級、二年級、三年級……在不太光亮的走廊日光燈下,我數著階梯慢慢往上爬。然後我回到我國中最後一年最常趴著的二樓教室陽台邊。
我趴了上去,這時候的我穿著綠色制服、背著第一女中的書包,頭發長了,好朋友少了,心……也滄桑了,卻依然還是好喜歡那個人。
那個在我腳底下一進一出的紅色球鞋,現在在哪里?喚。他應該早就丟了那雙鞋,而不知道換過幾雙光鮮亮麗的好鞋子。如同我再也不是當初的我。
低頭看著黑暗的、空蕩蕩的鄭明宏昔日走動路線,我落下了眼淚。
大家都離開了這里後,還是不斷地上演著各種相聚,然後又離開。
我以為永遠都會喜歡著我的好朋友不知道流落何方,因為她有更想喜歡的人跟孩子;我曾試著要喜歡的男生,最後我們還是只能互相道歉;而在我年輕的心里扎根極深的那個人,卻是連「我會想你」都沒有機會說了。我們都在這個鄉鎮生活,但是心的距離卻是已經如光年計算般地遙遠。
緩緩的,我的青春才走了一點點,流光消逝當中我卻已經嘗到太多離別,讓我備感孤寂。
當眼淚以我想像中極慢的速度落地時,我默默地告別。
再見了,廖若姿。
再見了,阿吉。
再見了,那個小寶寶。
再見了,鄭明宏。
再見了,我的……孤寂流年。
www.jjwxc.comwww.jjwxc.comwww.jjwxc.com
要命!我的天啊,竟然遲到了?我的全勤獎金啊!
我慌張地穿上高跟鞋,急忙沖出公寓。
「曉湘啊,早餐帶去公司吃嘛!」媽媽在後頭喊著。
「不了!不了!我已經遲到了!」我連頭都沒有回,急忙地開了車門就發動。
難得回家一次,就怪我太貪睡了,如果我會認床多好啊!那麼我一定不會因為家里的床太好睡了就昏死過去,然後也睡掉我的全勤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