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何晴上段家來用餐,總是吃得津津有味、贊不絕口。
「小晴啊!你最近在忙些什麼?怎麼這麼久都沒上我們家來呢?」宋妙真問。
「工作忙!」何晴嘴里咀嚼著食物,「還有逃避思環的數落,省得她一逮到機會就嘰哩呱啦的跟我說個沒完沒了。」她皺起眉不耐煩的說。
「怎麼回事?」段崇義困惑的問。
何晴眨了眨眼,頑皮的挑起秀眉,「就為了這期雜志那篇「真正的任振鐸」。」
「嘿!你的大作我拜讀了,寫得真不錯,把他修理得猝不及防,總算讓大家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段崇義為她喝采著,「不愧是我的得意門生。」
多了一份支持,何晴笑得不亦樂乎,「就是嘛!像任振鐸這種惡貫滿盈的人早該有人出來教訓他一頓,否則他會愈來愈無法無天,把選民騙得團團轉,說的全是仁義道德,做的盡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她剛腸嫉惡的指責,「我只不過是替天行道、主持正
義而已,何罪之有?老師,你說是不是?」她理直氣壯的說。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段崇義也仗義而言,「對于他們這種社會的蛀蟲、人渣、敗類,豈能再縱容他們瞞天過海的恣意而為呢?維護社會的正義是每個人的責任,誰也不能推卸。」他大放厥詞,抒發感言。
何晴遇上知己,不免貪喝幾杯,「就是嘛!如果人都因為怕會惹禍上身而視而不見、充耳不聞,那國家豈不落在這幫壞人的手里了,這麼一來,我們還有什麼未來可言呢?」她情緒沸騰的說著,慷慨激昂。
「沒錯!」段崇義舉杯一飲,為她的堅貞情操干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他這一生最敬佩的就是英風偉烈的正義之士,古人說︰「修天下第一品德、養天下第一正氣、創天下第一等事功,惟天下能下第一等決心者能之。」而不惑不憂的遠見,就能造成堅定不移的信心;而不疑不懼的定見,就能造成堅苦卓絕的決心,他謹記于心。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何晴有感而發的朗朗上口背誦,段崇義也跟著一起和頌,兩人仿佛有感知音難覓,相繼舉杯邀酒。
段崇義嗤的笑了起來,有些酒酣耳熱,他傻笑的指著何晴,「小晴啊!你的記憶力可真不錯,一字不差,背得好,背得好!」
「當然背得好,我每天最少會背兩遍。」何晴將高粱酒當白開水一般的豪飲著。
何晴豪情干雲不讓須眉的作風,讓段崇義也興致勃勃的干脆搶下酒瓶往喉嚨里面猛灌,「咱們不醉不歸!」
一晚上,他們師生倆把酒言歡,臭罵社會當前這些官官相護、官商勾結、貪官污吏的腐敗政事,他們痛心入骨朝綱的不振,被一群不忠不義、私利薰心的衣冠禽獸給把權不放。
何晴酒言酒語的拍著胸脯道︰「老師,我告訴你,這一次是任振鐸遭殃,下次……下次我拿……拿朱聰開刀,你說如何?」她下定決心一生要為民喉舌。
******
「小晴,你醉成這樣,今晚就留在這兒睡覺別回去了!」宋妙真見何晴醉得腳步不穩便好意挽留。
何晴搖著頭、揮著手,腳步前前後後的,「不……不用了,我……我……我沒有醉,段媽媽……你看……我還能……還能跳舞呢!」她口齒不清的逞強。
何晴不勝懊惱的打了個酒嗝,踉踉蹌蹌的踩著舞步往前撲去,然後眼前一片金星,天與地仿佛晃動了起來,宋妙真的臉在她眼前浮動而交疊,看得她眼花撩亂。
宋妙真被她荒唐又不勝聒噪的行徑弄得哭笑不得,沒好氣的拉了她一把,「別再胡鬧了,喝成這德行還說沒醉!」
何晴發出一陣嗤嗤的笑,不甘寂寞的唱起歌來,歌聲荒腔走板、五音不全,吵得原本清靜的夜里喧嘩不堪。
她吃力的抓起皮包和討生活用的手提電腦,「段媽媽,我……我走了,改天……改天再來看你。」她推開別人的扶持,硬是要回家去。
「你……你到底行不行?」宋妙真十分為她擔憂,「我看你別自個開車回去,我幫你叫車送你回家好了。」她可放不下心來。
何晴听聞宋妙真不信任她是清醒的,忽然顯得生氣,板起臉來指著宋妙真的鼻子命令她︰「站住!不準過來,我……我很……很慎重的……再告訴你一遍喔!我……沒……有……醉,知不知道?」她像個大舌頭般的咕噥著。
何晴醉得毫無意識,誰也拿她沒有辦法,幾番的爭執不下和拉拉扯扯,宋妙真拗不過她的牛脾氣,也只好信她的話,放她一人獨自回去,但有條件交換的,就是她必須在安全返抵家門時馬上打通電話回段家捎平安。
出了段家的門後,何晴很吃力的扶著樓梯的把手下樓,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階梯像是飄在海上似的,一會兒左右搖、一會兒上下晃,搞得她每踩一腳下去都不太安心。
她轉頭得意兮兮的看著身後走完的階梯,露出一抹「無敵」的笑容,「嘿!嘿!嘿!想……想刁難我……沒……沒這麼容易。」她醉得馬西馬西。
夜深沉的三更時分,大街小巷里除了幾只毛躁思春的小貓和小狽之外,不見一人,可說是萬籟俱寂、天地同聲,所以何晴蹬蹬的高跟鞋聲便顯得格外刺耳。
「他媽的,什……什麼……爛鞋子嘛……吵……吵死人了……」她有感而發的罵了起來,並且顧不及平時的禮節往地上一坐,抬起腳便月兌下鞋子。
赤腳踩在地上,雖然有些刺痛但卻頗有另一番饒趣,她孩子氣的玩了起來,又踏又踩又跳著,玩得不亦樂乎,她咯咯咯的放聲笑了起來,笑聲回蕩在寂靜的空氣里。
「噓……」她將食指豎起放在嘴唇中央,四處張望,以確定沒有吵醒沉睡中的人們。
玩夠了之後,她甘心的背起皮包、提起電腦和拎起鞋子,赤足的走到自己停車的地方,想法子挪出一只手來放進口袋掏車鑰匙。
她的手不太穩的想把鑰匙插入匙洞中,可惜總也對不準,試了幾次,一不小心鑰匙匣便從她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這種失誤的情況,讓何晴顯得有些懊惱,當她正準備低拾起鑰匙時,突然不知由何處,四面八方的涌來一些彪形大漢,他們來者不善的將她架起身來,並且紛紛的對她毫不留情的拳打腳踢。
霎時之間,原本作祟的酒精竟如同海水退潮般的消失在何晴體內,使她清醒得再不能清醒了,所有飛送在她身上的每一拳,都讓她很清楚的感受到那種不可言喻的痛楚。
「呸!」其中一個彪形大漢往她臉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不要以為你是女人就可以隨便亂說話。」他伸出手一把捏住她的臉,「我告訴你,以後說話做事最好三思而後行,「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知道嗎?今天只是給你一點點小小的教訓,如果你不知死活再滋生擾事,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
何晴忿忿地抬起臉來,雙眼銳利得像把劍似的射向他們,她恨不得殺了這群目無法紀的流氓,「我呸!」她是不會因此而屈服的,「我告訴你們,我不會放過任振鐸的,你們回去告訴他,我……」
她話還沒說完,那群人又不分青紅皂白,手來腳踢的揍了她一頓,直到她奄奄一息的倒在車旁瑟縮的抖著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