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听到舒季酉這番話重重的抹了把汗,她總算不會成為未來相公的殺母仇人了。
「那王大夫,我娘現下情況究竟如何?」舒季酉未敢全然放心,只因為王大夫的眉頭分明還緊鎖著,顯然是踫到疑難未解。
「舒大少爺,你娘已無大礙。」王大夫這話一出口,引得全場皆驚。
「怎麼會?你上次來不還說我娘氣急攻心,郁結難消,若再無法疏氣排郁,命不久矣嗎?」舒季酉非常好記性地將王大夫曾說過的每個字都照搬了一遍。
「是,老朽也正因此而疑惑不已。上次來時,老夫人確實胸堵氣悶,無法進食,更因郁結成痰而咳之不出,導致神思萎靡。今日不僅胸中氣惱全無蹤影,連那久化不消的積痰都似乎消失不見。」王大夫習慣性地捋了捋白須,臉上仍是一臉莫名未解。
「我知道了!」舒季酉擊掌高呼,閃亮的黑瞳已經移向仍呆乎乎抱著舒老夫人的花小泵,聲音激動不已,「花姑娘,這次定又是你妙手回春了,是不是?」
「我……呃……」正被什麼「氣急攻心」、「郁結難消」給繞得頭暈的花小泵完全無法明了心上人這如川劇般的快速變臉究竟是為的哪一樁。
「可我明明看到她用掌拍老夫人的。」剛才還在指證花小泵的小丫環也不由得迷茫起來,這拍人也能拍好重病?
「她拍了老夫人何處?」王大夫急切追問道。
「背心,重重地一下,痛得老夫人又吐又叫。」
「原來如此!」王大夫恍然大悟,繼而望著花小泵的眼中滿是贊許,「姑娘行醫之大膽令老朽佩服。老朽只想到用湯藥化痰,卻未曾想過以外力相幫逼出痰液,果真是大膽妙招。」
「哪里——哪里——」花小泵心虛地應著王大夫的話,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舒老夫人吐出的不是血而是痰。
忽然「撲通」一聲響,驚得花小泵差點跳起。
定楮去看,剛才那個用食指指著自己一臉恨不能生吞活剝樣的小丫環竟然已經跪在了自己面前,「翠兒該死,翠兒竟然將姑娘的神仙醫術錯當成了是要加害我家老夫人。求姑娘原諒翠兒的無知吧。」
花小泵心想自己也不過和這翠兒一般無知,有知的是那位王大夫,連隨手拍兩掌都能解釋出這麼大一堆來,于是連忙對翠兒道︰「你起來吧。不知者不罪。」
想她從遇上小狽子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被誤會成是絕世神醫,這一路走來到今天連真大夫都被她給比下去了,完全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境遇。她知道對醫術全無半點了解的自己早晚有被戳穿的一日,所以這「不知者不罪」是說給翠兒更是說給在場其他人听的。
「那如此說來,我娘已無性命之虞?」舒季酉問時,臉上有欣喜的光芒綻放,看得一旁的花小泵如痴如醉。
「舒大少爺大可寬心,待老朽開幾帖藥調理一下,老夫人不日即可痊愈。」王大夫說著便向桌邊走去。
翠兒見狀,連忙取來紙筆替王大夫研起了墨。
「花姑娘,方才季酉一時……花姑娘?」
如痴如醉望著舒季酉的花小泵這才醒過神來,連忙收起自己直撲撲的眼神,故意撲扇著雙眼,嬌聲輕問︰「季酉大哥,有什麼事嗎?」
「方才季酉一時心急,言語間對姑娘多有冒犯,還望姑娘海涵。」舒季酉說著,愧疚地抱了抱拳。
「季酉大哥你言重了。」繼續撲扇雙眼,還露出淺淺的笑來。
不遠處,舒季寅冷眼旁觀著花小泵,鼻間逸出一聲冷哼。就這樣一口黃牙,竟然還好意思露齒而笑。他還真想拿面鏡子讓她照照她現在那副色中女鬼的模樣,看看會不會嚇到她自己。
「翠兒,你陪花姑娘回屋去歇息吧,老夫人這里有我和大少爺在。」舒季寅忽然出聲,看某人礙眼想清除的意思昭然若揭。
原本還無比幸福地望著舒季酉的花小泵,聞言不由臉色一沉,心知舒季寅又意圖破壞自己和舒季酉之間難得的共處時分。這未來小叔到底安的什麼心?捉弄未來大嫂就這麼有意思嗎?就不怕長嫂如母的自己轉正以後給他小鞋穿?
狠狠送給舒季寅一個白眼,對方不以為然地沖著她揚了揚唇,露出一個「你奈我何」的笑容來。
花小泵氣不打一處來,剛想開口說自己不需要歇息,王大夫捋著白須緩緩開了口︰「藥我是開好了,既然這位姑娘略通醫術,若是能從旁照顧著些,相信老夫人的恢復指日可待。」
花小泵感激地望著仍在捋著白須的那個和藹背影,忽然覺得這背影是如此之親切,親切得如同自己在靜花觀時天天擦拭的真君像的背影一般。
舒季酉聞言,溫和的黑瞳立刻停佇在了花小泵身上,「花姑娘,既然王大夫已經如此說了,是不是能勞煩你……」
「季酉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把老夫人照顧好的。」花小泵露出一臉臨危受命的堅毅來。
「嗯。」舒季酉點頭,黑瞳中有感謝在閃動。
花小泵望著那黑瞳中的小閃動,心中甚是得意,就算小人再如何從中作梗,自己得真君庇護,百邪莫侵。想著,便得意地瞥了眼舒季寅,哼哼,看你還怎麼分開我和季酉大哥。
卻不想那雙早已守候著自己的褐瞳中全無惱怒之色,反倒帶著嘲弄的笑。
「大哥,既然這里有她守著,我們不如明日再來探望吧,也省得屋中擠太多人,娘不得靜養。」舒季寅不緊不慢地提議道。
「三少爺說的正是。屋內盡量勿留太多人。」王大夫點著頭捋著白須稱是。
花小泵盯著王大夫的雙眼幾乎沒噴出火來。這白胡子老頭,真是成也王老頭敗也王老頭,越看越覺得哪里像真君,根本就像是申公豹!
舒季酉听王大夫和舒季寅都如是說,于是轉向面容已然僵硬的花小泵柔聲道︰「既然如此,那一切就有勞花姑娘多費心了。」
花小泵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和他那心腸歹毒的弟弟還有那個糊涂大夫以及魯莽丫環一起聯袂離去,欲哭無淚。
眼見原本一屋子的人現在只剩下自己和昏迷在床榻上的舒老夫人,花小泵不禁嘆氣連連︰「唉。早知道還不如回屋歇息去。」
「如今方曉得後悔,為時晚矣。」那抹帶著嘲弄的聲音竟然去而復返。
「你!你!你是故意的!」面對那雙直視著自己的褐瞳,她憤然指責道。
「你一來不懂醫術,二來笨手笨腳,我的確是故意要把你和我娘隔開的,你卻還偏要留下來。」舒季寅不悅地瞥了眼花小泵。褐瞳正停在她那雙已不再斗雞的雙眼上。
面對舒季寅的指責,花小泵問心無愧,「那也是王大夫提議的。」
「事已至此,我只想警告你,不管你方才那幾拍是不是無心插柳,你要是敢再亂拍我娘,我就把你是神棍的事實告訴季酉。」舒季寅笑呵呵地給出警告。
花小泵氣惱地瞪著他。歹毒的男人她也不是沒見過,漠北的毒蛛雙俠、關西的頂鶴空空拳,還有靜花觀旁五莊觀中的蛇蠍道人,個個都是絕頂絕的江湖毒男子,卻每一個都是只消她望上一眼,就驚得沒了蹤影的男人,偏偏這舒季寅無論自己是望是瞅是瞧是瞪,他好像完全就不害怕一樣,而且耍起歹毒的計謀還連環著來的。明知自己想做他大嫂,還變著法地破壞自己和舒季酉難得的共處時光,一開始就「調花離屋」;一招不成,又想出「引酉出屋」;這還不算,現在還來了個「借酉殺花」,用向舒季酉告發自己沒有醫術來要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