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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嵐園極不尋常,因為黃謹的緣故。
丁曲醒來後到現在,也沒有大吵大鬧,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守在客廳的大窗台前,任誰叫也不理。承少一听到祥媽說寒星請黃瑾在外頭吃完飯再回來,更是頭也不抬地便往樓上沖,連晚飯都不許祥媽送進房里去。想不到一個黃瑾已經把他們全都搞得昏天暗地,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曾料到這樣的情形。
丁曲抬頭看一眼牆上的掛鐘,指著八點半。
黃瑾還是沒有回來。
祥媽明白小丫頭的心事,可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哪。
「小曲兒,來!陪姥姥看連續劇。」
丁曲的頭貼在窗子上,也不動。
「小曲兒?」
「我不想看電視。」丁曲的眼光一刻也不放過玻璃窗,從這兒往下望,墓園大門口的燈光顯得迷蒙不清。整座墓園是很大的,顯然它屬于私人的領地。
「你爸爸就快回來了。」
「……」丁曲不敢肯定,黃瑾真地棄她不顧嗎?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漸漸失去了信心,也漸漸顯得落寞——
是車子熄火的聲音,是他們!
丁曲一路連奔帶跑沖下去。
寒星正替黃瑾開車門。
「黃老師……」他覺得自己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全都是因為黃瑾的關系。
眼前的星星不可以再問了,黃瑾提醒自己。
「我們上去吧!」她催促著,丁寒星為什麼總能影響她的情緒?
階梯上的人影愈跑愈近。
「老師!我就知道是你們回來了!」丁曲情感四溢地撲在黃瑾身上。
「小傻瓜!怎麼跑那麼快?跌倒了怎麼辦?」黃瑾擰一擰小女孩的鼻子。
寒星把女兒的急切全看在眼底,丁曲的心里已經裝滿了黃瑾。
小孩子總是渴望尋找一份安定的歸屬感,比成人世界更來得急切。
「我怕你再也不回來嵐園,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了!」
「怎麼會?老師哪舍得你呢?」
「真的嗎?丁曲的眼里瞬間明亮。
她再不想與黃瑾分開。
黃瑾端著餐盤站在位于自己房間正對面的那扇門是屬于承少的私密天堂,在門內。
她敲了好幾次門,門里的人似乎不準備回應。
「凌同學,黃老師來看你!」黃瑾保持著愉快的心情。她捺著性子再敲門。
「承……」還沒說完,房戶已經開啟。承少緊抿著雙唇,臉色無光。
黃瑾一下子便被他拉進房里去。
「小心!」她擔心手上的托盤。
承少大力地關上門,他不是一個魯莽的人,今晚卻滿肚子的復雜情緒。
「你怎麼了?為什麼事情生悶氣,還不肯吃飯,跟小孩子有什麼差別?」黃瑾瞅他。
承少不回應,低著頭,半長的頭發令黃瑾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是說好要一起吃飯嗎,為什麼在房里賭氣不開心?大家都會為你擔心的!」她把盛滿食物的餐盤放在桌上。
承少的房間干淨得接近一塵不染,這與他的潔癖多少有些關系吧!
「一起!那麼你呢!你去哪兒了?」這是他今晚開口的第一句話。
「我們有打過電話回來,不是嗎?」黃瑾並不知道年輕人心底流竄的思路。
承少听見了她話中的「我們」她今晚果然是跟丁寒星一起共度的。
「你跟別人一起在外面玩樂逍遙,不是嗎?」他的指控有點荒謬,憤怒的人本已經燒得他認不清東南西北,
「丁先生並不是別人啊!」
「沒錯!他是我姊夫。」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胡亂發什麼脾氣?難道就因為你姊夫請我吃了一頓晚飯,就值得如此大驚小敝?她其實總是寬容著承少,在她心里,他像孩子一樣地脆弱,是在溫室中成長的花朵。也許,他正像他姊姊一般脆弱而善感。顯然承少的內心也在交戰著,他為什麼會如此莫名其妙地對她發火呢?他可以不滿嗎?
一種新生的情愫已經無法抑制地逐漸擴散在他對黃瑾的視線之間,承少無法抗拒。
晚熟的青春期。
「很好!一頓晚餐,接下來呢?電影、漫步、鑽戒、婚禮!」這是妒忌。
他妒忌他對她開始的幻想,竟由另一個人去實踐,還是他惡名昭彰的姊夫。
「凌承少!你在胡說什麼了」黃瑾氣得拍桌子。
她總算看見他的表情,蒼白的臉如今更添鐵青。眼神中劃過一道愁苦的悲憤。
「也許現在還沒開始,不過放心吧!很快就會有結果了,只怕到時候你會經受不住打擊,我姊夫對女朋友的淘汰速度很快的!」
「凌承少!黃瑾沒想到如此刺傷人的話竟會由他的嘴里說出。
「黃老師,你希望得到什麼?」承少仰起頭探看窗外的
夜空,他的睫毛真的很長。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丁先生完全沒有關系。」她倒還肯向他解釋。
「是嗎?顯然你對孩子的世界並沒有太大的興趣,還是成人的游戲太誘惑你?」
黃瑾憋住氣,被人冤枉的滋味本來就不好受,況且還關系到她的人格問題,她怎會允許尊嚴受到踐踏?
這凌承少實在是得寸進尺,憑什麼指責她的該與不該?沒做過的事情為什麼硬要冠在她頭上?
她才不是忍氣吞聲的女人咧!
「我為什麼得在這里被你罵?我為什麼該接受那些荒誕不經的指控?」
一想到凌承少惡劣的冷嘲熱諷,她心里真是氣上加氣,他怎麼可以曲解她?
「吃頓飯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嗎?我黃瑾一向光明正大,沒必要在這里忍受無理的閑言閑語!」
整個房間倏地靜到了極點,黃謹的憤怒愈燒愈旺,她對一切事情全都問心無愧!
反倒是承少,卻因為黃瑾突如其來的反擊而沉默下去。他瞪著眼將她看得仔仔細細,收盡她不平的情緒。
「我不需要靠了寒星的財富來滿足我個人的私欲。凌承少,你不要瞧不起人,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被侮辱的!」黃瑾還是不能抑制地咆哮。
承少愈是安靜,臉上的表情即愈顯放松。他竟然抿唇低笑!
這可更令黃瑾難以忍受,他把輕蔑化成恥笑,根本連言語都也省下來了。
很少有人可以惹火她看來承少注定要當炮灰了。
「凌承少,你……」喊了半天,也想不出要罵什麼?對于罵人這件事,她可是先天不良,後天失調。
承少並不刻意的笑容到了黃瑾眼楮里,仿佛一波強過一波地擴大——全是滿滿的恥笑!
「你……」她真的為之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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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八日天氣雨
罷替寒星過完生日,他就下南部出差了,當然也會帶著張浩。最好離得我遠遠地,我不敢再天天見他!
十一月十日天氣雨
南部是否正也下著這場雨?他們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我已經開始想念了。
想念寒星,還有——
不!不可以!我怎麼敢想念起他來呢?不可以!
我的腦袋里只客許存在一個男人,我不允許自己惹寒星傷心,一絲也不許!
他付出所有的熱力,從我還只是小女孩的時候就一直愛護我,我不能傷害他!
十一月十二日天氣陰
心里焦急成一片灰燼,我只能干坐在家里等待!
寒星打電話回來說他們會提前回來,因為張浩受傷的關系。
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傷得重不重?
都怪我!都是我無心的詛咒成真了!張浩到底怎麼了?我恨不得立刻就能知道!
天啊!誰可以救贖我?
十一月十七日天氣晴
夜里我又偷偷溜下樓去看他。
張浩的傷處已經穩定,只是現在仍不能下床行動,他的石腿打上了石膏,腰骨也慘遭扭傷。
我發誓沒別的企圖,只想躲在門。悄悄地望一眼、看他睡得安不安穩,不讓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