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涼風徐徐,吹拂至黃瑾的臉及身上。
沒錯,由計程車內下來的女人正是黃瑾,她的面頰上透出一絲疲累的氣息,從上午出門後,便轉換了兩班公車,直到剛才在山下攔到的計程車肯載她上山,這趟奇異之旅總算能有一個較輕松的結束。
喔!不對,她的求職面試應該說是從現在才開始。
黃瑾此刻正佇立在一座大門前,她往門旁的石柱上望去,頂頭刻著清清楚楚的兩個大字一「嵐園」。
這兒的確是她今日千辛萬苦尋找的地方。
黃瑾將頭探在門邊,竟然瞥到了慘白的墳墓。
怎麼可能發生這種怪事?她居然跑到一座墓園去應征差事!
墓園里會缺家教嗎?
征人廣告上並沒有說明白,難道會是她上當了?還是這亦是什麼騙人的花招!
☆☆☆
可是——她已經累了一上午,真的就如此作罷嗎?
也許,可以問個清楚再走也不遲。
「請問,有人在嗎?」黃瑾向門房詢問,鐵皮屋里沒有任何回應,根本形同虛設。
黃瑾清了清喉嚨,再次往墓園內問道︰「有沒有人仃以應我一聲?」
只有空蕩的回音傳回至她自己的一耳內,
約好了今天面試,黃瑾的記性不可能出錯。
黃瑾心底反覆思索著該不該擅自闖入——這還是個墓園呢!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她大老遠地趕車前來,總不能白跑一趟吧。
打定了主意以後,黃瑾便舉步跨進了「嵐園」里。
映在她眼前的景色,是一副濃得化不開的綠.深深淺淺地擱在四處,透過陽光無心的照射,綠意倒也安安靜靜地或躺或站。
黃瑾並未多有停留,行走在墓道問,總是令人不由得興起一股不自在。
「阿……阿姨……」墓後的草叢間傳出微弱的呼喊聲,細細柔柔的童稚之聲。
黃瑾轉頭一看,並沒有人影在那兒。她繼續步上階梯,主屋已經遙遙在望。
「阿姨!我怕!」又是一陣喚聲,黃瑾確定四周沒有旁人,但听到的童語不是幻覺。
林中的樹枝遮住了陽光,顯得一片寂靜。
「我好怕……救我!阿姨……救我!」呼叫聲愈來愈強烈,黃瑾相信自己真的已經听見。
「別怕!阿姨在這兒.你在哪里啊?」職業性的溫柔出現在她的臉上,在孤兒院里亦是成大面對著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們。
「阿姨!我好害怕!我怕……」
黃瑾循著聲音走到草叢里去,根本沒人啊!
「救救我!快來救我!」喊聲仍然持續。
黃瑾驚覺得有異狀,不可能只有人聲不見人影,除非……
她撥開草叢,一具放音機好端地放在那兒。
「阿姨!不要走……我怕!」沒有生命的機器依舊訴說著豐沛的情緒,一句強過一句。
黃瑾抬起放音機,按下開關,嗚咽的弱音旋即消失,理智告訴她,有人在捉弄她。
「是誰?誰在跟我開玩笑?到底是誰?」對著偌大的空地,她一個人叫喚著。
「快出來為什麼躲在背地里裝神弄鬼嚇唬人?」還是只有她一人的問話。
突然,剛才黃瑾行走過的台階上響起幽怨的哭泣聲︰「嗚……我怕!阿姨!我好怕!嗚……」
黃瑾費力地從草叢里爬出來;再度移步至階梯邊。又是另一具放音機擺在原地。
事實說明的確有人存心設計她!
「快點出來!我可不怕妖魔鬼怪!」自小甭單生活的她養成了一副堅強的個性。黃瑾的背脊直挺挺立在那兒,瘦長的身形卻沒有看上去那般嬌弱。
「阿姨!快點救我!快…救我!」放音機仍舊發山出吵朵的瑣碎聲,或許是電力不夠了吧!
黃瑾在心底苦笑著,將放音機放在此處的人肯定技巧不夠純熟。
「嘻!炳哈!」階梯旁的樹叢內傳出清脆的笑聲。
黃瑾的目光迅速掃向躲在暗地里的人影,應該是個小孩子,因為樹叢並未遮掩往那雙穿白色皮鞋的腳,那正是小孩子的尺碼。
「我看見你!小妹妹!」按照鞋的樣式推斷,是個女孩。
小腳更向後移了幾步。
「再不出來,我就要去抓你羅!」學幼教的她會然會出言恐嚇小孩子,果然是此一一則對山,脅一時也!
白色的皮鞋顯得舉棋不定,左右不斷地踏著步。
黃瑾開始向目標邁進.她知道是個小女孩躲在一旁惡作劇。
才踏上階梯就見一個扎著馬尾的小女孩被著人跑,黃瑾順勢迫了上上,以她的速度雖然可以輕易的追上小女孩,雖然她腳上穿著一低跟的女裝涼鞋。
「你還跑!」
「放開我!你是壞女人!快點放開我!」小女孩頭也不回只想拼命掙出黃瑾的束縛。
「你是誰?為什麼躲在這兒偷偷嚇我?」黃瑾抓著小女孩的手臂,也不是氣憤,只是生來就有具有究底的個性罷了。
「放開我!你不許到我家里來,放開我!這是我家,你是壞女人!」小女孩又踢又端。
黃瑾的身上多出幾處細小的腳印,印跡雖小,還是會痛的。
「天哪!你這個小蠻女!」黃瑾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兒和一個小孩子斗嘴。
她剛才有沒有听錯,小女孩說這兒是她家,那麼,眼前的野丫頭是——
「壞女人!你走!你走!」小女孩將手里握著的搖控器扔了出去。
搖控器不偏不倚地擊在黃瑾的額頭上。
強烈的痛楚使得黃瑾松開緊握的手,轉而撫住自己的額頭。
傷口沁出血跡,不多不少.卻已能嚇到一個稚齡的小女孩。
眼見她的臉由得意變為惶恐,黃瑾知道自己真的受了傷。
「丁曲!又是你在胡鬧了嗎?」階梯的最頂處有一個人叫囂起來,烈陽穿過他的身影射進黃瑾的眼眸中,她看不清上面的男人。
也許是因為陽光刺目,也許是因為頭疼欲裂,總之,這是一個很糟糕的下午。
☆☆☆
現在,黃瑾孤單地獨坐于寬敞的客廳的藤椅里。
很難得,她真的是坐在藤椅里,通常有錢人家總喜歡拿真皮沙發來炫耀自身的財富,所以在黃瑾的想像圖里,沙發和富裕是化上等號的。
由廳內的陳設上看來,主人應是一個富有卻樸實的雅客。
粉白的牆佔去最大的裝潢,挑高的屋頂使得室內明亮而寬敞,面向山下的那面,競然是一長排的大窗,橫縱之間的木條上瓖有一小片一小片的毛玻璃。
黃瑾雖然不懂室內設計,卻知道自己真的是處在具有慧心的屋子里。
「是哪一只手?’」
位于樓梯口的門內隱隱傳出男主人斥責的吼聲,以及那個叫丁曲的小女孩低低的啜泣。
「為什麼那麼可惡!難怪沒有一個老師肯到我們家里來!就是你在惡作劇,是不是?」
「我不敢了啦!」丁曲那張精致而驕縱的臉孔正向父親哀求著。
「伸出來!」
「我再也不敢了!」軟軟的童語足以熔化任何一個人的心,卻不包括她父親。
「是哪一只手?快伸出來!」
「爸爸…」
「啪!啪!」細細的責打聲響在門里面。
黃瑾听見了曲可憐兮兮的哭泣聲.那是一個小女孩無語的抵抗。
她轉向門那端,卻探不進門里去。
「黃小姐,您還是坐下來休息吧!頭上還有傷呢!我再幫你看看。」站在藤椅旁的是個慈樣的老婆婆.臉上帶著笑意地望向黃瑾
黃瑾瞪著那扇門。「可是.他們……」
「小曲兒是太頑皮了點兒.大少爺會有分寸的的。」老婆婆仍是朝她笑,眼角露出笑紋親切的招著手。
「她還是個小孩而已,愛玩嘛!」潛意識里,她已經開始為丁曲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