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星兒臉色難看極了,終于隱忍不住嘲他大吼道︰「三更半夜笑得這麼豪邁奔放?甭說活人不堪其擾了,當心連死人都被你給笑醒!」
他這笑……好吵、好可惡哪!
她數落連珠跑似的嬌叱聲音比起他的笑聲,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惜她當局者迷,渾然不覺罷了。
趁他注意力分散之時,她想干脆從他臂下鑽出來算了,免得行動一直受制于他人。
怎料天下從人願,妖刀釋根本沒讓她有將想法訴諸行動的機會,倏地將兩人距離拉拔至寸毫之差,好似稍微大喘下氣都是危險的。
四目交接,他熾熱的眸光霸道地刺入她閃避不及的燦眸。
她掙扎著想逃卻徒勞無功,身子早禁不住他如火似焰的灼視,而融化作一灘泥巴,成了名符其實的軟腳蝦。
般不清楚他究竟意欲為何,司空星兒只好硬著頭皮打破沉默︰「你打算就這樣一直僵持到天亮?」她全身緊繃,好像進入備戰狀態似的累極了。
妖刀釋忽然一笑。
「來吧,先去看樣東西再去雲霧谷也不遲。」
一語方盡,妖刀釋迅即握住她縴腕反身離開,疾風般的速度簡直快得令人匪夷所思。
啊?他剛剛說……雲霧谷?
他怎知道她要去雲霧谷?
司空星兒錯愕得連開口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的時間都沒有,一轉眼,人已被他拉出了客棧外,飛快地朝著一處她不熟悉的荒郊野林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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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摟于懷中在荒林道上奔馳許久,司空星兒延途一直盯著他隨風款款飄袂,更增添幾許狂魅氣息的颯爽英姿,不禁呈現出短暫失神的狀態。
他速度漸緩,甚至不再前進,也就是說,目的地到了?她滿臉狐疑地看著他。
「跟我走。」他低柔地命令著,魔魅如風的身影在她眼前一閃即逝。
她稍稍一愣,見他就在前方不遠處等自己,司空星兒三步作並兩步,快速地跟上他,好奇他垂首凝睇的眸光,司空星兒迎上前一看——
霎那間,她雙目一瞠,噤聲了。
胸口好像突然遭人以利刃穿透過般,痛得快要暈眩過去,猝不及防的事實震愕得她幾乎語不成句,卻淒悵冷絕地笑了,而後她心田揚起一陣陌生快感,生平第一次這般冷血無情地看待已逝的生命只覺得痛快,沒有憐憫,原因是墓碑上刻著的人名是——索命帖•塵玉蕭!
她畢生的仇,畢生的恨!
「這碑……他不配有!」她瞪著含淚帶恨的眼,對著墓碑上的人名咬牙啐道,那神情恨極了。
哼!像他這種殺人如麻的邪魔歪道,死後根本連歸宿都不配有。
「人死一了百了。」這番話從他這個殺人凶手的口中說出來,顯得格外諷刺。
既然當初殺人沒有半點仁慈,又何需在人死之後才來念及過去同門情誼,為倒落塵土的人立墓悼念,此舉豈不矛盾?恐怕連死去的塵玉蕭都要不恥他的惺惺作態了吧。
司空星兒冷哼一聲,冷然啟口︰「死,動搖不了我依然恨他入骨的事實!也換不回我爹的一條命!」
弒親血仇不共戴天,絕不可能一筆勾消,休想她會寬恕他!
「既然你那麼恨他,何不毀墳鞭尸?」他口氣平淡得好像毀人墳墓鞭人尸體,是件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好!」她正在氣頭上,不把他話當一回事。
而妖刀釋出人意料的舉措,也在下一瞬間狠狠震愕了她——
他瘋了嗎?她隨口說說他居然也能當真!
「住手!」她倏然瞠大晶亮的燦眸,不敢置信他真的訴諸行動!
「怎麼?怕看到腐爛的死尸?」他邪肆一笑,續道︰「放心,依照時間推斷,里頭大抵只剩下一堆白骨了,絕嚇不著你的。」
尚看不清楚他腰間的紅蓮妖刀幾時出了鞘,司空星兒當下只覺刀氣狂嘯,走勢如雷霆萬鈞般相當駭人,竟連衣裳也抵擋不住地微微飄袂!
見他猶不肯罷休,一股怒氣直沖腦門,她不要命似地沖上去抱住他手持凜凜妖刀的右臂。
「住手!快住手啊你……人死都死了還鞭什麼尸啊!如果鞭尸能讓我爹活過來的話,那麼我告訴你,根本輪不到你動手!」她極其惱怒地吼。
妖刀釋住手,絕對不是因為她的恫嚇奏效,而是礙于她眸中閃爍的淚光猛地沉入他冷絕的心扉,一下子全教她的淚兒給融化了。
「別哭……」他柔聲輕哄,知道自己嚇著她了。
三更半夜要她面對弒親仇人的尸骨的確殘忍,女兒家的膽子能有多大,他又不是不知道?方才一定是瘋了才會逼她面對這一切!
「你太過份了!」她紅著眼眶指責,盛滿淚水的眸滾下幾顆晶瑩發燙的淚珠,滴在他那雙殺人如麻的手背上頭,從不曾覺得不知所措的他開始感到微微不安。
「對不起……」他啞著聲,恨不得吻去她的淚,可惜他不能!他的臉注定一輩子都這麼禁錮著,永遠見不得光。
「別說了!讓我靜一靜好嗎?」她反身跑到樹蔭底下坐了下來,一頭埋進兩腿膝間,聲如泣血,淚如雨下。
他默默地走她身旁坐下,靜靜望著她哭得像個淚人兒的模樣,一顆心不住都發愁了。
良久,她抬起揮灑過度紅腫的淚眸,嘶啞著聲問道︰「是你殺了塵玉蕭?」
本就清麗動人的小臉經過淚水洗滌過後,更添幾許柔媚,令他眸光為之一亮,好一會兒都離不開。
難得地,妖刀釋一改狂妄無人的作風,只「嗯」了一聲當是回答。
「人真是你殺的?」她會再次追問的原因是,他與萬教公敵天魔宮作對,實在是太危險了。
「難不成你認為我沒有這份能耐?」他沉聲一問。她那好似他沒這個本事的口吻,惹得他些微不快。
「不!我只是不明白你……」她搖頭,絕對沒有藐視他的意思。
「不明白我為什麼要殺他?」他眸光一凜,仿佛洞悉她的想法。不待她回答,他繼續道︰「理由很簡單,因為他非死不可。」
因為她,所以塵玉蕭非死不可!十年前他就說過了,她的仇、她的恨,他一肩扛下了。
「你為什麼這麼做?」她要知道他所謂「非死不可」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你確定答案你承受得起?」
他別具深意的看她一眼,不確定她的心靈在承受那樣毫無預警的沖擊後,還能騰出一絲空間,傾听他按捺了十年之久的濃烈情意?能現在說嗎?他積壓十年的情意……
也許當他一吐滿腔情意後,她又會問他為什麼喜歡她?十年前她不過是個三尺童蒙,甚至還沒開始發育,他無端戀上一個小女圭女圭豈不怪哉?莫不成他戀童成癖的怪疾?
妖刀釋眸底驀地掠過矜冷,不願承認異于常人的行徑,遺傳自那個極度眷戀孌童的變態父親,東方澈!想起面具下那張如出一轍的臉孔,簡直令他作嘔!
「別賣關子,快告訴我。」
「因為他是你的弒親仇人。」最後,他還是選擇以保守的方式,道出驚人的事實。
司空星兒聞言一愕,她的弒親血仇與他何干?他實在犯下著為了她淌這渾水,去招惹一個全天下人莫不敬而遠之的嗜血組織啊!
「可他是天魔宮的人啊!」她紅腫的眼眶因為激動再次盛滿淚光。
一陣感激、一陣感動,還有一陣無由地……心疼。
他怎麼可以這麼狂妄?他真以為自己武功蓋世天下無敵了嗎?這個狂妄又自負的笨蛋!她又氣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