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不知所以然的練冰心劈頭就問。
「笑你說這些話真正的用意哪,莫不成蛇蠍美人銷魂脂愛上我妖刀釋了,所以千方百計想留我下來?嗯?」他戲譫地玩弄著練冰心烏黑亮麗的發絲,俊眉一挑,心中不住泛起陣陣漣漪。
很像「她」的,卻不是她,純粹是一種美麗的錯覺罷了。
他邪惡的闇眸一瞬也不瞬灼視著她,不帶半點感情。
練冰心沒有否認,她愛他是一向眾所周知的事實,而他也早就知道了,可像現在這樣嘲弄她卻是第一次。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妖刀釋驀然掐住她尖細的下巴,面具那張看似逼真的白唇幾乎要吻上她,然而就在此時,練冰心全身突然像沒了骨頭似的,癱瘓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張嘴巴可以動,以及一雙瞠大的眼楮,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妖刀釋你……」他居然趁她毫無防備的時候點她穴道?可惡!
「回去告訴玄幽冥,妖刀釋欠他的,自斷一指足以償還,從今以後請他別再來煩我。否則,後果自負!」
練冰心錯愕得吐不出只字片語,只看到眼前掠過一陣如光刀影——
手起,刀落,指斷!
他瘋了!竟然選擇這種自殘的方式,劃清和天魔宮的關系!
「你……快解開我的穴道,讓我替你包扎傷口啊!」見他血流如注,練冰心心痛的大喊,淚水瞬間佔據了她柔魅的眼眶。
血在流,妖刀釋無動于衷,他動作緩慢的,甚至慵懶的從身上撕下一塊白布裹住傷口,然後才道︰
「記住,指斷,恩情已還!」語畢,妖刀釋不再留戀,揚長而去。
「你執意離開天魔宮是不是為了她?是不是……」任憑練冰心喊破喉嚨,妖刀釋始終不曾回頭望她一眼。
從今往後他是自由之身了,而她呢?一顆心早被他的狂妄所囚了啊!
忽然,練冰心心中燃起了熊熊妒火,妒火焚燼她所有的理智,那絕對是一種誓不罷休的決心!
第二章
藥王鎮,十年前原名為神農鎮,但為了悼念已故的「藥王神醫」司空藥,故而改之。
司空藥死後留下一女繼承衣缽,其女司空星兒天生聰穎、反應靈敏,自幼承襲家學的她青出于籃,醫學方面的造詣絲毫不遜其父,加上她推陳出新,自創一路醫法,所以年紀輕輕便贏得了「小藥王神醫」的封號。
而後,學有所成的司空星兒便在當地鎮上設館行醫,獨樹一格的精湛醫術遠近馳名,自然而然也吸引了不少武林名人,專程上藥王鎮找她求診。
黃昏,霞雲將天邊渲染得五彩繽紛,霞光穿過窗欞細縫灑進室內,照映在潔白如絮的帷幕上面,乍看之下,宛如數朵邪惡冶艷的泣血牡丹,隱約點帶詭紅,不僅刺眼,還會讓人覺得相當不舒服,腦海里面同時自動浮出一些生命之中最不堪回首的片段。
司空星兒掙扎著從往事回神,為了避免下再讓那些夢魘纏上心頭,她索性低著頭,藉由漠視來逃避心魔。
她邊寫著前一個病人的病歷,一邊問︰「哪里不舒服了?」累了一天,司空星兒聲音明顯帶著淡淡倦意,就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同于草藥味道的淡淡清香,她都渾然不知。
藍衣公子輕搖羽扇,笑而不語,默默坐了下來。
見對方未語,司空星兒直覺抬眸一望,美眸倏然一燦。
「你……」他的出現使得她說話開始有點結巴,握筆的手不禁微微顫抖。「你來這里做什麼?」好不容易才從齒縫蹦出一句像樣點的話。
司空星兒微張著小嘴倒吸口大氣,努力平復因為過度錯愕,而變得紊亂無章的思緒。
這時,司空星兒才嗅到空氣中那股專屬于他的淡淡清香。
十年了,這香味始終如影隨形的縈繞在他周身,仿佛認定了他就是它們的主人似地,固執地烙印在他那一色優雅絕塵的湛藍身上。
司空星兒望著他,失神了一會兒。不過很快地,她思緒馬上一轉,心中浮出各種疑問。
他,竟然早來了三天?
為何呢?她不解。
而他出現的地點也不對,每次見他都是在她爹的墳前,這一次居然會主動來濟人堂找她?她更加想不通了。
種種疑雲弄得她腦袋一團霧水,司空星兒索性屏息等待他的答案。
相較于她的一臉疑惑不解,無欲平淡無波的俊顏,看起來就像是個不涉紅塵俗世的仙人,就算他眼眸里,因贊嘆她的美麗而不經意流逝過短暫的光芒,司空星兒也絕不會發現。
她似乎又變得比以前更加美麗了,柳眉不畫而黛,燦眸宛如星辰,女敕唇恰似櫻桃,歲月刻劃得她那一張嬌顏愈來愈精致,而且玲瓏剔透,看來光陰的流逝並不盡然是催人老,她的美艷,便是最好的見證!
突來一片落葉飄落在他靜謐無瀾的黑潭子,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無欲有所感慨,想起長恨歌里有句話︰
吾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想不到從前那個愛哭的小女圭女圭,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想不到小女圭女圭也和楊玉環一樣,回眸一笑百媚生,令得眾生皆為卿狂。
想不到,她美得教人窒息!
欸,想不到……
無欲輕嘆。
她的蛻變像水滴淌在無欲平靜的心湖,被勾撩起的情緒雖然復雜無解,卻短暫如曇花一現,轉瞬間便消逝得無影無蹤了。
「看病,順便……看看故人之女。」語絲輕如風、淡如煙,而且是輕淡得讓人不由得火冒三丈的那種。
「我想,她根本不稀罕你來看她!」司空星兒嗤之以鼻,不禁感到氣苦。
他若有誠意的話,就應該把「看病」和「看故人之女」這兩句話的順序調換過來,而不是用「順便」二字敷衍了事,惹得她一顆心大大不快!
「我想也是呀……」無欲彷若輕嘆,若有似無的輕蹙了下眉,對她這種不友善的態度早就習以為常了。
仔細想想,哪一次見面沒有挨她的罵?差別在于小時候的她是一邊罵他、一邊哭,而他總是溫柔地輕拍她的肩,甚至摟著她任由她哭濕自己的胸襟,默默聆听她泣訴說有多麼恨他、討厭他……
他會用耐心包容她的驕蠻撒潑,用愛心撫平她心靈上的創傷。
「那你還杵在這里做什麼?還不滾回你的坐忘峰去!」她氣不過他這種淡到像空氣、像水一樣的說話態度,干脆揚聲趕人。
她不懂,他對她的態度為何一直這麼冷淡?每次見面都像是萍水相逢一樣生疏得氣人!
他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而來?內疚?責任?還是有某種特殊的情愫?
他分明不涉紅塵、心如止水,卻有辦法一而再、再而三的使她為他情牽意動心慌意亂。
「我剛剛說了,我來看病。」無欲溫溫一笑。她趕他,他絲毫不在意,而且還逕自伸出了左手。
「你整天躲在坐忘峰能生什麼病?我不看!」她氣極敗壞的吼著,心情不佳,不醫了!正在氣頭上的她干脆沖著濟人堂的伙計大喊︰「小豆子!送客!今天看診到此為止!」
「可,我排隊排了一整天哪。」無欲苦笑,沒料到她會一口回絕。
「那又如何?你——」等等,他說他排隊排了一整天?
司空星兒愣了下,抬眸半信半疑的覷他,正好對上他那一雙清冷的鳳眼不置可否的看著自己。
她知道他不會說謊,所以,他說排隊排一整天這些全部都是事實!
他實在太見外了,以他們的關系他還需要排隊嗎?他應該知道她是絕對不會拒絕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