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進穎都的基金會辦公室大樓停車層,電梯在十二層停住,「奉獻關懷捐贈基金會」的銅片閃閃發亮一下子便映進鐘雨的眼中。進去後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笑著接過她手里的紙箱,穎都沒在,向女孩詢問了些基金會的運轉情況後,鐘雨笑著道擾,女孩留下鐘雨的姓名、電話及聯系地址,將幾張宣傳單拿給鐘雨後,笑著送她出門。
駕車出了停車處,早上還好的天空飄起細細的雨絲,路上行人撐著各色雨傘步履匆匆。緩緩開著車子,鐘雨一時沒有目的地隨意前行,待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駛上的路,方向向北是去老別墅的必經之途,望著眼前的寬闊大道,她不自覺地聳聳肩膀,既然已是如此,于是索性打開車中音箱,任神秘園的歌聲響起,她跟隨著曲調哼唱,將車速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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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因為每星期都雇了人打掃,所以一切都干干淨淨,仿佛住在這里的人只是出去工作了,晚一會就會回來一樣。鐘雨進廚房翻出咖啡,濃濃地沏了一壺,放在沙發邊的茶幾上,再進書房找來本聶魯達的詩集拿在手中翻看。窗外陰雲漫布,細雨無聲地灑下,這樣的天氣,正適合這樣的休閑。一句長一句短的詞句看入眼中,再加上灰蒙蒙的天色,鐘雨不一會兒便被悄然襲來的睡意帶進沉沉的夢鄉。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聲聲藏在雲中的悶雷低低響起,接著便是 啦啦的閃電欲裂天劈般耀閃,豆大雨珠啪啪打在窗上,驚醒了夢中的人,鐘雨坐直了歪在沙發中的身子,卻一抬手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身上蓋了件衣服,抓起來看,是件黑色的西裝上衣,那熟悉的氣息沖入鼻翼,眼便迅速抬起往四下尋找——衣服的主人此時正站在窗前,背對著鐘雨,那看不出沉重或輕松的背影映在鐘雨眼中,讓她一時以為剛剛的夢還在繼續。
她故意輕輕地咳嗽一聲,便見那背影迅速轉身,當四目相對時,除了眼中人,萬物都已不再存在。
餅了半晌,一聲輕越的雷聲轟隆砸地,解除了兩人的怔忡的咒語,因為看不出元凱面上表情的陰晴,所以便也猜測不到結果,鐘雨的心咚咚地跳著,手不由自主地將手中衣服越攥越緊。以致在那骨節彎曲處泛出白色。
「嗨,」她吞下口唾液,潤潤因緊張而顯十的喉嚨說,「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有叫醒我?」長長的睫毛垂在眼上,往別處看的目光里隱藏著她躲避的心事。
沒有回答,只有窗外嘩嘩的雨聲更襯得這一室的沉寂空默。
往四周看去,盡是他們自小便熟悉的東西,那繪滿白白海浪的油畫,那從來不曾點燃過的壁爐,那仿十七世紀英式風格的圓桌,在桌腳處還留有他們年少時共同刻下的姓名,元凱收回環視的目光,走至鐘雨的身邊慢慢坐下,將鐘雨一直緊攥未松的拳握人他自己寬厚溫暖的手中。
鐘雨抬起眼簾,一潭深幽不見底的秋波探詢著眼前人分辨不出嗔喜的面龐,她的心跳得如同窗外嘩嘩敲落在玻璃上的雨珠一樣,那股急切仿加密鑼緊鼓。
「有一個故事,說的是在好多年,好多年前,在一個有些混亂無稽的時代里,在我們遠未出生之前,」感受著手中冰涼漸漸緩和的鐘雨,眼眨也不眨地听著元凱低沉的聲音慢慢訴說,他面孔上此時籠罩著的是陷入茫然時空的想象,「有兩個世交的朋友他們各自的家庭在那個時代扶搖飄零,他們也被各自從自己喜歡的大學里遣返原籍,兩個有幸仍可以呆在一起的這對朋友。他們相互扶持著生活,直到某一天,在某個役有任何特殊征兆的一天里,他們一早一晚地認識了同一十女子,被愛情一下子擊中的兩個人在興奮之余發現,自己的所愛竟也是摯友的所愛,那種不知舍棄的痛苦蠶食著這兩個人的心,最後,在他們都打算為對方舍棄自己心中的愛人時,那個同時被這對朋友愛上的女子卻不告而別,且這一去便再無任何音訊。經過這件事,這對朋友之間的友誼更顯珍貴,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里,兩人先後得到了出國的機會,其中一個先到了法國,後來又到了美國,而另一個則直接到了美國。又是一個極為平淡、毫無征兆的日子,後到美國的那個人意外地與那曾經不告而別的女子邂逅,但此時這個女子已成了寡婦,她獨自撫養著尚不滿月的兒子。」
說到這兒元凱略微頓了一下後,接著說︰「後到美國的這個朋友不忘舊情,在經濟與精神上對這一對母子付出了巨大的幫助,但厄運再次光臨了這個苦命的女子,沒過多久她被發現得了癌癥,三個月後便撒手人寰。這時。先到美國的那個人經過打听終于找到了後到美國的這一個,此時先到的他已經結了婚,新婚的妻子是個賢淑的女人,她抱起那還不滿四個月的小孩,從此小孩把她當成媽媽,冉也小離開。」
「兩個朋友重又相聚的喜悅沖刷了他們對逝者的哀思。兩年以後,還沒結婚的那個朋友也找到了生活中合適的伴侶,他本想此時由自己和妻子正式領養那個失去了父母至親的小孩,但無奈,此時小孩已經認定兩年來照顧養育自己的才是自己的父母,所以這件事只好作罷。六年後,長大了些的這個孩子在同一年多了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至今他還記得那個妹妹出生的時候天空下著柔柔的細雨。多年之後,在這一對老朋友的心中還對當年這個孩子選擇父母時的表現發感慨,他們一個說這孩子孝順,知道感恩,另一個則說這孩子聰明,這麼小便已經知道選擇自己已經適應了的生活環境。但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個孩子既不聰明也不孝順,反而是個極度自以為是的人。他用他的自以為是折磨著他自己和他最最深愛的女人。」
長長地舒罷一日氣,元凱收回思緒,將目光凝在身邊的鐘雨臉上,「我想我以後都不會再自以為是了,因為這實在是個會要人命的壞毛病。」被哽住喉嚨的鐘雨一張嬌小俏麗的臉上早已開始泛濫出一道道清流似的淚,元凱張開手臂緊緊地摟住眼前的至愛。
他听見,埋進自己胸中的鐘雨發出一聲又一聲無法停歇的感嘆︰「我們不是兄妹、我們不是兄妹、我們不是兄妹、我們不是……」
「是的,我們不是。」他用下巴抵住懷中人的頭頂,輕輕摩挲,眼中的熱淚伴隨著肯定的語氣一同流瀉。
餅了許久,自元凱懷里坐直的鐘雨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發問︰「那,為何你和我爸爸的血型會一樣?元峰不是說,這種血型出現的幾率是千萬分之一嗎?」
「只是個巧合,一個非常的巧合,也是個險些致命的巧合。」元凱用手撫著鐘雨垂下的長發,釋然地說。
「哦!」鐘雨長長泄出口氣,在如今水落石出之後,她感到渾身放松過度得已經虛弱,軟軟地靠在沙發背上,她嘟著嘴說,「這個巧合差點讓我沒了愛情。」
抬起鐘雨的下頜,元凱興味地瞅著她的眼楮問︰「愛我嗎?」
月兌開他大手的鉗制,鐘雨紅著臉道︰「我可是一向把你當哥哥看待哦。」
「是嗎?」望著她羞怯的樣子,元凱深吸一口氣,俯身壓向躲靠在沙發背上的鐘雨……
在頭暈目眩再也無法保持清醒的一剎,鐘雨听見元凱喃喃地說︰「可是我一直愛你。」吻隨之而來,鋪天蓋地的壓榨與攫取餅後是無比溫柔的吮吸,「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