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誠儒笑著撫了撫腿上的毛毯,「你若真有心,就該快些接手紀氏,爺爺也不用這把年紀了還熬夜工作。」
「紀氏不是有澤脈哥在為爺爺打理嗎?」提起那個名字,心上難免又想到另一個人。
「他?」紀誠儒冷哼一聲,「他少鬧些丟人現眼的事我便謝天謝地了。」
紀澤懷知道爺爺是說紀澤脈與上海一個模特兒之間鬧出的緋聞。
「澤脈哥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他其實並不了解紀澤脈,可是始終不認為他像爺爺所認為的那般無能。
「哼,他也就那形而外露的假架勢能唬唬外人。」紀誠儒手重重拍上書桌上剛由日本傳來的那份傳真文件。
目光由傳真轉向紀澤懷,眼中的不悅轉為一團慈祥,「小懷,你這回這麼爭氣,提前一年就完成了課程。爺爺有一份大禮要送你。」
「爺爺,我不缺什麼。」他不需要爺爺破費送什麼大禮,提前完成學業一是因為能力允許,再則,是因為他急著兌現當初對歐陽介的承諾。每時每分都有變卦會產生,他不能不抓緊。
老者目光含笑停在自己這相貌越發出眾的愛孫身上,意味深長道︰「這份禮,送你剛剛好。」
紀澤懷心中好奇,「莫非是定做的什麼?」
紀誠儒卻搖頭笑道︰「等你周末的生日宴,自然就知道了。」
紀澤懷受紀老爺子的寵愛毋庸置疑。小少爺回來才三天不到,一場轟動香江的生日宴已熱鬧準備起來,英雄帖更是直抵各個豪門巨富之家。
「嘖嘖嘖,好大的手筆啊。」石淑英望著金光閃閃的請柬直 舌,「時間真是快啊。轉眼原來才這麼高的小家伙都已經二十歲了。」
第5章(2)
歐陽琳在一旁抱著紀澤懷差人送來的狐狸公仔,沉默不語。
他已經二十歲了?轉眼,紀澤懷已經二十歲了。唉,終究唯一一個可以陪自己笑陪自己鬧的人也還是邁入了成人的行列。以後,自己的心事是不是沒人願意听了?自己的關愛也不再被人需要了?
心上雖然失落,可一想到就快見到那個兩年多未見的家伙又開始期盼起來。紀老爺子顯然是想孫子想壞了。今天讓紀澤懷陪著他去大嶼山拜佛,明天又安排他隨自己去大馬看望老友。歐陽琳眼睜睜地翻著日歷,到了周末。到了周末他的生日宴,就可以看到他了。然後,還會看到……那個人吧。
歐陽琳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才確定眼前這個笑盈盈的人是紀澤懷。
他竟然又長高了,如今自己踮腳都踫不到他的頭頂了。原本單薄的骨架堅實了不少,卻仍維持著修長的身形,隱隱蘊含著一種氣勢與力道。臉上的青澀盡數褪去,鼻梁與下頜處已長出完美的輪廓,笑容下面,注視著她的棕眸深邃而極具穿透力。
「琳,你看什麼呢?」他輕柔地問。不知從何時起,已不再喚她作姐姐。
「你不可愛了。」她嘆息。她的可愛NO.1已經進化成了極具男性魅力的俊美NO.1了。
「有這麼糟糕嗎?」他佯裝很苦惱地皺眉,棕眸那樣深地鎖著她。
「很糟糕。」簡直是太糟糕了。她不可以再肆意地揉亂他的發,誰讓他長得這麼高了;她也不可以再隨便抱著他叫可愛了,自己的手臂相對他的身形來說顯得太過單薄細弱了;她更不可以偷香他了,因為偷香很可愛的小男生不是罪,可偷香俊美的大男人就罪大惡極了。
「如果我送你一套限量版的迪斯尼白金玩偶,會不會糟糕的程度稍稍降低那麼一些?」他用指食和拇指比劃出一個高度來。
「真的嗎?」時光流逝,她倒是一點也沒有變。
他望著她點頭,「真的。」
「小懷,你好可愛。」她想抱他,卻猛然想到那些「糟糕」,尷尬地收回了手。
棕眸閃了閃,忽然伸出長臂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我就說嘛,我應該還不至于糟糕到那種程度。」
歐陽琳抬頭正對上棕眸中深濃的笑意,唇邊跟著綻出笑來。
肩膀上的手卻猛地緊了緊,棕眸中的笑也漸漸退去。
她意識到他的戒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抹熟悉的挺拔身影正穿過正門,直入大廳。
原來是紀澤脈。
秀眸緊緊追隨著他許久,腦海中忽然閃過陳之飛那雙怨恨的黑瞳來。咬唇收回視線,將頭靠入紀澤懷懷內,听著他有力的心跳,那些成人世界的復雜仿佛都被頃刻忘去,所有的感覺只剩下一種———溫暖。
紀澤懷低頭看了看懷中依偎著自己的人,沒料到她看到紀澤脈竟然沒有主動迎上去。眸中的擔憂漸漸轉為發自心底的寬慰。
「小懷,我和陳之飛準備最近把婚事辦了。」陳之飛自那日之後,雖然沒有再做出任何逾禮的舉動,可婚期將近的提醒卻借由媽媽之口被越來越頻繁地提到。
紀澤懷微微拉開彼此間的距離,淡淡問道︰「最近?有多近?」
「兩個月後。」她擠著笑,只因為這實在不是什麼值得讓人高興的事,「對了,你準備送我什麼結婚禮物?」
他沉默,只拿一雙深邃的眸望著她,沒有表情的容顏竟有些冷峻而難測。
許久,他終于開口,卻是囈語般的答非所問︰「我想,二十歲也差不多了。」
「什麼差不多了?」她滿臉疑惑。
他卻露出陽光的笑來,吊著她胃口不給她答案。
「到底是什麼意思?」她追問。
「其實……」他正要將和歐陽介的那個君子協定告訴她,卻听到爺爺在最熱鬧的大廳正中呼喚他。
「琳,等我一下。」他匆忙打了聲招呼便向爺爺那里趕去。
「我紀誠儒為了紀氏奉獻了大半生,現在眼看著小輩們都已長大,也到了該拱手讓賢的時候了。」紀誠儒說著,蘊藏精光的雙瞳掃了眼人群中黑瞳閃亮的紀澤脈,倏地牽起了身旁紀澤懷的手,開懷笑道,「哈哈,今天我紀某人借著小孫二十歲生日之名,實則有件喜訊要與眾位親友分享。我紀家不日將與日本井上家聯姻。而小孫紀澤懷有幸娶得井上家幼女井上涼子,也讓我老懷寬慰啊。」
紀澤懷大驚失色,這才知道原來爺爺要送自己的大禮竟然是與日本井上家的聯姻!
歐陽琳望著體貼為自己將芝士蛋糕盛入盤中的人,「小懷,有什麼事不能在家里說,非要約出來?」
她接到他的電話,便也不顧那一大堆極待她去確認和決定的婚典細節便迫不及待地出了家門。在路上才漸漸意識到自己太過匆忙,連他約自己到底什麼事、為什麼要約在外面都沒有問清楚。
「因為想對琳說一些事,不太方便家里說。」他爽朗一笑,「嘗嘗吧。這家店的點心師可是從英女王的廚房內挖來的。」
她被他的話攪得心里七上八下,哪里還有心思去品什麼芝士蛋糕。家里不太方便說的話?會是什麼?
「琳,我不準備娶那位日本小姐。」他單刀直入,害得剛剛將一塊蛋糕塞入口中的人差點嗆到。
他起身溫柔地輕拍著她的背,將水遞給她。若此時歐陽琳能回首,便不會錯過那雙棕眸中的緊張與寵溺。
「咳咳咳,你……你說什麼……」還沒完全順氣,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追問。
「婚姻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以違心?一生一世守著自己不愛的人,那有多悲哀。」他緩聲在說的分明是此時的心境,可為何歐陽琳听在耳中卻更像是對自己的規勸。
「所以你準備忤逆你爺爺的意思?」歐陽琳仍是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畢竟紀澤懷的乖巧懂事是上流社會出了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