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眸中有松動,垂眸掩下眼中的渴望,「等我畢業了再說吧。如果那時,她還沒嫁的話……」
他不想在自己還給不起她幸福的現在,就沖動破壞了她現有的幸福。一切都交給時間吧,如果真有緣分的話,如果她真的到三年後還沒有嫁給陳之飛的話,他一定會抓住她,誰也不讓。
「這是你說的。我會想盡辦法讓琳等上這三年的!」紀澤懷越是這般謹慎,歐陽介越是認定他值得托付。因為他知道,這小子身上,有著自己、陳之飛和沃倫都缺少的一種東西,一種紀家人骨子里流淌著的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忍耐力。
「是嗎?那就拜托介哥哥替我好好照顧琳了。」溫和的聲音舒緩道。
那飛快揚起又垂下的棕眸間,是不是曾經閃現過一種類似于「慧黠」的光芒?歐陽介想再看個究竟,可是紀家人想苛刻隱藏的又怎會這麼輕易就被捉到呢。
「竟然在今天這樣的日子當眾打架。我真是開始擔心該不該把女兒交給這種人。」歐陽時嚴肅的面容倒映在車窗的玻璃上,顯得有些凝重。
「你盡避放心吧。女兒早些嫁過去,早些做上少女乃女乃的位置。」石淑英眼中冒著自豪和羨慕的亮光。
「淑英,你難道不是少女乃女乃嗎?歐陽家又哪里輸給陳家了?」歐陽時對妻子媚富的態度有些忍無可忍。自己好歹也是出生名門望族,就算未繼承家業,至少也算是個有著自己成功事業的企業家。
「呵。」石淑英冷笑著,「歐陽家和我們有關系嗎?你爸人沒死,一家一當就都交給你弟弟妹妹了。你呢?空掛個長子的名,說到底卻只是那麼一間小小的模特公司的負責人。」
誰會想到亞洲最負盛名的卓新模特公司,在董事長夫人眼中竟然一錢不值。
「歐陽家所涉足的高科技行業不是我能運營得了的。」歐陽時說到這里,猛然瞪向妻子,「自知自明,你懂不懂?」
「原來不懂。嫁給你以後呀,我算是徹底明白了!」石淑英翻著白眼,「幸好我女兒不用再受苦,可以風風光光嫁個家產繼承人。」說罷,石淑英伸手去摟身旁的歐陽琳,「琳,你命比媽媽好。你可要好好惜福呀。」
「嗯?」始終處于游離狀態的人茫然望向石淑英,眼神空洞。
「琳,有什麼覺得不痛快的,就說出來,別悶在心里。」歐陽時察覺到了女兒的反常,以為她仍在為陳之飛打架之事不悅。
「能有什麼不痛快。訂婚宴豪華得像做夢一樣,琳是還沒夢醒呢,對不對?」石淑英拼命朝著歐陽琳使眼色。
歐陽琳淡然地輕嗯了一聲。垂首,正巧看到自己撢在手臂上的那件白色西裝,眼神再次陷入迷茫。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罷才和陳之飛攜手共舞時,宴會廳的燈光時而像海洋,時而像雨林,不知比單調的月色美上多少倍;樂隊的專業樂師奏出的旋律輕柔舒緩、張馳有度,絕非手機音色所能媲美;而陳之飛那樣成熟俊朗的一張臉,更是自己未婚夫的身份。一切都這樣完美,原本她也這麼以為。可是,在舞蹈開始那刻,她便徹底被震住了。
沒有那種感覺!沒有和小懷在月夜中共舞時的默契感、沒有和小懷在月夜中共舞時的昏眩感。而最可怕的是,她腦海中,沒有出現王子和公主共舞的幻覺。
為什麼?難道那種默契、暈眩、夢幻,都只因紀澤懷而存在?老天。
歐陽琳不斷甩著頭,她面對紀澤懷已經越來越難將他單純地定義為可愛NO.1了。怎麼會這樣?他都未滿十八歲,他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幼稚小男生。重重放下車窗,任由夜風撲面而來,腿上那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西服,袖口那金色的「懷」字正閃著淡淡的柔光。手,下意識地撫上,摩挲著,久久不願離開。
「琳,好消息。」歐陽介滿臉喜色地直沖妹妹的房間。
「哥,你不知道要敲門嗎?」慌忙自書桌旁立起身的人,沒有擋住桌上那對漂亮的水晶豬。
歐陽介睨了眼那對豬,眼中露出笑意來。為這對豬,訂婚宴第二天陳之飛沒少鬧———「紀澤懷是什麼意思?送一對豬來,算是嘲笑我們是豬男豬女嗎?」
陳之飛這個愣頭青,永遠不懂琳的心思。別說是他,即使身為哥哥的自己,有許多時候也根本不懂琳究竟在想些什麼。能讓她暢開心扉又毫無顧忌的,這世上恐怕也只有那個小表了。
第4章(2)
「哥,哥,什麼好消息?」她不悅地提醒著愣神的人。
「大姑婆死了。」歐陽介說時,竟然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來。
「哥,你不至于吧。大姑婆就算不怎麼喜歡你,你也不能把別人的死稱為好消息吧。」歐陽琳實在是對哥哥的沒大腦很是頭痛。
「喂,我是在為你開心好不好。」歐陽介沒想到自己一心為她著想,反倒被她糗。
「切,我有什麼好開心的?」大姑婆移民加拿大以後便鮮少與香港這邊的親人聯系了,歐陽琳對她的死談不上開心更談不上悲傷。
「你忘了大姑婆曾經收過你做干女兒?」這已經是陳年舊事了。當初石淑英為了討好年已半百還孑然一身的姑姑,特地將歐陽琳過給她做了干女兒。原以為可以借此贏得公公的好感外帶等姑姑百年後撈一筆遺產,誰想沒兩年姑姑就和一位花甲喪妻的加拿大華商看對了眼,結婚、移民,眨眼完成。
「那又怎麼樣,總不會還留了遺產給我吧。」那位姑爹膝下有三子一女,皆和姑婆感情很好,這錢怎麼也輪不到她頭上。
「你怎麼像媽一樣迷財了?」歐陽介話一出口,歐陽琳已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腦海中已經出現了媽媽知道姑婆死後沒留東西給自己的唉聲嘆氣樣。
「你說,姑婆死了。你這個做干女兒的,好歹也要守孝三年吧。」這就是他開心、他高興、他興奮的原因。原本還一直擔心陳之飛盯得太緊了,沒等那個家伙畢業琳就嫁了,卻沒想到天降喜訊啊。
「三年?」雙眸一亮,可看到歐陽介這副比自己還開心的嘴臉,又覺得有些怪怪的,于是撇著唇道,「哥,你又知道這對我來說不是壞消息了?」
「親愛的小妹,反正你和陳之飛婚都訂了,還怕他跑了不成?但誰又能說三年的時間,不會有另一個更加適合你的人出現呢?你可不要小看時間的力量。」
「什麼亂七八糟的。」面對歐陽介一番慷慨言論,歐陽琳給了他一記白眼,徑直下起了逐客令,「你要說的我都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啦。」
「什麼呀,真是喜怒無常。」歐陽介離開前,還是不甘心地囑咐道,「千萬要守孝三年。」
以重重的關門聲答復了他的雞婆。
倒身睡入榻椅內,小心翼翼從袖中模出那個方才急急藏起的粉色線絨女圭女圭來。三年後,小懷也該滿二十歲了吧。
扯了扯那女圭女圭手中的紅心,奇怪自己閑來無事時,怎麼總是會想到他呢?是不是每個做姐姐的,都會對留學在外的弟弟牽掛不放?
真是麻煩,她只有一個哥哥做參照。可是那個白痴大哥又怎麼可以和紀澤懷比呢。歐陽介就算失蹤十年,她應該也不會為他傷神吧。
繼而又想到了那個薔薇花前深深相擁著的一對身影。悶悶地將線絨女圭女圭扔回寫字台上。自枕邊抓過紀澤懷送的企鵝抱枕來,重重地捏下了企鵝的頭。仿佛這樣一來才能釋放心中那壓抑了太久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