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凜烈至極的冷酷連那群圍成一團的孤朋狗黨們也感覺到了,只有那橫霸慣了的王公子還不知死活地叫囂︰「就是這樣!小娘子把本公子要說的話都說了,識相的話……」
他下面的狠話沒有說出口,事實上,永遠也說不出口了。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那個「稚女敕」的小男人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了。他現在緊貼著王公子,用一種很親密的姿態——左手捏住他的臉頰,將原來整整矮他一個頭的王姓色豬提到與他齊高。王公子被捏得活像一條離了水的魚,完全沒了前一刻的氣焰,剩下的只有張大嘴喘氣的分。
下一秒,血像泉水一樣從王公子的身上涌出,悶嚎充斥在整間酒樓里。
沒人看清他用的是什麼手法,包括水晶。能看清的是,被甩在地上的王承蔭臉上少了幾樣「配件」,連叫也叫不出來,干脆昏死過去了。
其他的客人嚇得尖叫連天,四散奔逃。連上樓來查看的掌櫃也嚇得一骨碌坐到了地板上。
大事件了!掌櫃勉強撐起身子,將一個嚇傻了的伙計打發去報信。
水晶有點作嘔地看著地上的「死尸半成品」。這王承蔭在杭州城內惡名昭彰,也還罷了,最令人發指的是喜歡搶別人的老婆,恃著他爹的權勢,不知令多少人夫妻離散,家破人亡。這次不開眼惹上了她,也算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了。
她上前挽住叢嘯天的手臂。
「我們走吧,這兒血腥味太濃,我有點受不了。」
叢嘯天點點頭,準備帶著他的女人走了。
可惜卻有人不願意放他走。
「樓上的逆賊,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快放下王大人的公子,下來受死吧!」囂張的喊聲此起彼落地傳來。
水晶走到窗邊一望,樓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官兵,個個彎弓搭箭,對準了所有的出口。
她皺起了眉頭,該死的!正陽街離這兒只一街之隔,這次官兵的手腳倒快得很,居然趕上了攔截他們。
她擔憂地望著叢嘯天,他面無表情,眼中卻驟然露出殺氣。
慘了,水晶暗叫。她不想他濫殺無辜,他也不見得樂于宰殺這些沒什麼武功的普通官兵。可是萬一那八府巡按惹惱他的話……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這個「萬一」是一定會發生的。
她挽著他的手臂緊了緊。
「嘯天,我很累了,還是走吧。」
他低下頭望著她輕輕打了個小呵欠,眼里掠過一抹柔情。再次點頭,他伸手攬上了她腰間。
那原本瑟縮在一旁的師爺突然大聲叫了起來︰「賊人想逃啊!想逃啊!」
叢嘯天迅速飛出一腳,干淨利落地了結了他。可是叫聲早就遠遠傳了出去,下面的官兵一陣鼓噪,領頭的總兵和一位身著文官服飾的中年人咬了幾句耳朵,派出另一隊人開始向酒樓走了過來。
自找死路的笨蛋!水晶暗罵。不想讓這里成為修羅場,她整個人跳上叢嘯天的背。就在這時,叢嘯天的身體突然僵了僵,低頭望向自己的腳邊。原來那個酒樓的胖掌櫃不要命地抱緊了他的大腿。
胖掌櫃一邊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一邊拼命將兩百斤重的肥肉吊在叢嘯天的腿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哀嚎︰「壯士,英雄,你行行好,行行好……你一走了之,可憐了本店啊。一人做事一人當,大俠,你行行好……」
水晶皺起了眉頭,這胖掌櫃的顧慮不無道理。王承蔭在這酒樓出事,巡按府抓不到兩人,自然會怪罪到他頭上,到時掌櫃的免不了又是一場牢獄之災了。
這掌櫃是個正正當當做生意的老實人,水晶也確是不忍心連累了他。
看出她的為難,叢嘯天默默地放下她。手一抖,一枚特制的手箭遠遠沖上天邊,帶著懾人心魄的尖銳嘯聲,在空中爆開,冒出一大團滾滾的濃煙。慢慢的,那濃煙居然化成一條龍的形狀,浩浩蕩蕩地橫過天際。
在酒樓外面的官兵們都抬起了頭,嘖嘖稱奇地觀看這不可思議的異象,走進酒樓的官兵卻源源小絕地涌上樓來。
叢嘯天背著手,站在水晶面前,身形凝峙,不動如山。
搶上樓來的官兵被他氣勢所懾,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只把明晃晃的武器對住了他們。
那中年文官在近身侍衛擁簇下走上來,見到膽大包天的「逆賊」只有兩人,趾高氣揚地大罵︰「大膽逆賊!還不快放了本官的公子!遲了教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正罵得順口,總兵眼尖,搶上前扶起地上奄奄一息的王承蔭,驚呼道︰「王大人,公子在這……」
王孝先大吃一驚,這才認出地上滿身鮮血的「死人」正是他的寶貝獨生子,撲上去攬住哭了起來。總兵忙吩咐把大夫帶上來。
叢嘯天冷眼看著他們,沒理會那大夫給王承蔭治傷。
大夫一邊包扎一邊搖頭嘆氣。包扎得差不多後,王孝先焦急地向他詢問情況。
大夫十指沾滿了血跡,一邊擦著手,一邊吞吞吐吐地說︰「這個,王公子雙眼和舌頭被割,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王公子那個……那個傳宗接代的功能受到了損害,就算血暫時止住了,性命沒大礙,以後恐怕也……那個……那個……」
意思是,就算救回都是廢人—個,再也沒了作惡的「本錢」。
王孝先一听之下,氣得幾乎要吐血。他的寶貝獨生子啊!這……這不等于絕了他的後嗎?
那大夫一副悲天憫人的口氣︰「下手的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凶神,這等惡毒的事情也做得出來,瞧瞧王公子身上這些傷口。噴噴,他還能有命在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這話更是火上澆油,王孝先想到家中那頭蠻橫無理的母老虎,平時沒事都要亂咬人了,現在母老虎最疼愛的兒子出了這樣的事,叫他如何問她交代?
一旁總兵忙上前撫著他的胸口,安慰道︰「大人不必惱怒,現下最要緊的是捉住這些滅絕人性的凶手,千刀萬剮給公子報仇。」
一言驚醒夢中人,他必須把這些逆賊—個不留地捉回去,希望可以稍降那只母老虎的火氣。
王孝先氣咻咻地指著叢嘯天,喝道︰「把這些行凶殺人的賊子全部給找抓起來!」
闢兵們正要一擁而上,酒樓外突然傳來了震人的馬蹄聲,轟隆隆,轟隆隆,轟降隆……那威勢像是有—整支的軍隊正在向這里駛來。
馬蹄聲在酒樓前停止。
樓下一個小兵慌慌張張地跑了上來,「王大人,馬總兵,八王爺帶著一大隊人馬趕了過來,現在……」
一個爽朗的笑聲傳來,有人哈哈笑著說︰「王大人,這兒好熱鬧呀!」
話聲未落,一個形態威武、眼神中隱含霸氣的中年人走了上來,和他一同上來的還有一個斯文蘊籍、身穿白色長袍的人。仔細一看,他身上的長袍居然還在袖口的位置繡上了一條形態生動的銀龍。
王孝先慌忙下拜,「參見八王爺。」
原來這威武的中年人正是八王爺,而和他一起的是銀龍幫杭州分堂的堂主李映,也就是那個給銀龍山監工起名的人。他本來是杭州人,出身杭州書香世家。銀龍幫打垮了俞家莊後,為了方便給俞家莊的各項生意護航,在杭州新設分堂,就把他調過來任分堂主了。
八王爺笑著對王孝先說︰「這次本王路過杭州,本來不想打擾王大人,不想今日還是在這里會到了。」
王孝先連聲應道︰「是,是……屬下今日能見到八王爺,是屬下的福氣,求八王爺給屬下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