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是數面之緣,連不熟都談不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可以稱得上是情敵。
「我只是來替天寵還一些東西。」
「他欠我這麼多,你替得了嗎?」紀澤穎注視著程小露,臉上掛著微笑,心里卻嗟嘆,他,為什麼偏偏就這樣深愛著一臉冷然的她呢?
「紀澤穎,東西我放在這里了。收下還是扔掉,隨你。我只是不想結婚後,丈夫身邊還藏著關于其他女人的東西,無論他是出于內疚還是歉意。」
心,因她這冷冷的言語而猛然緊揪。結婚?鐘天寵已經決定同她一生一世了嗎?呵,虧他在悉尼時,還口口聲聲對自己的念念不忘,才短短一個星期,竟然就要結婚了。這個男人,真是可惡到極點了。
「等一下。」紀澤穎開口喚住程小露,「我總要看看,你有沒有中途私揩什麼吧。」
當打開面前那個置物盒時,紀澤穎就知道了程小露為什麼在听到「私揩」時會露出那樣嘲諷的笑來。
盒子里的東西,根本一文不值。
一些小小的石塊。她拿起一顆來,發現是歐陽歷古堡果園內特有的淺藍色石塊,黑眸中不由露出笑意。
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用過的紗布,那個未解開的結,是她最擅長的打法。她淺笑,若沒猜錯,這應該是他那天在果園劃傷手後,自己替他包扎的紗布。
一只紅酒軟木塞。那上面還殘留著拉菲的味道,1986的。回憶起那個夜晚,唇邊溢出明顯的微笑。
一張便利店的收據。收據上的分店號顯示,那是自己在斯圖加特的那家便利店。看到他買的竟然還是當初那個牌子的粗糧面包和純水,不由歡笑起來。
兩張游樂園的票根。上面的日期,分別是八個月前和一個星期前。她笑意更深,果然是他撿到了自己的皮夾。
一張演奏會門票。地點︰悉尼歌劇院。座位號︰九排六座。她斂了笑意,陷入深思。
而當眸色觸到盒底那塊拼圖時,眼圈驀地紅了起來。難怪自己的心總是空蕩蕩的,原來,最正中的那塊,被他偷偷藏了起來。
他實在很過分。既然那七日只是一場騙局,為什麼要留下這麼多證明他愛過的蛛絲馬跡?如果他真的愛過,又為什麼會忍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東西都清點過了吧?那我也該告辭了。」
「程小露,你這算什麼?你們明明已經同居了,現在都要結婚了,你送這些東西過來,到底是要我死心,還是讓我別死心?」在得知他與程小露已經同居了整整八個月的那一天,她是真的已經發誓會忘了他的。可現在,這盒東西,又將她所有休眠的情感全體激活。
「你的心到底怎麼樣,我沒興趣知道。我只要天寵的心別用來放這些垃圾就好。」程小露說罷,眼光不經意地看了眼自己扁平的小骯,冷艷的眸中竟然泛出從未有過的溫和來,「天寵的心應該百分之百地用來愛我和將出世的孩子。」
第10章(2)
「你懷孕了?」這就是他們會傳出婚訊的原因?黑眸黯然。他到底是在忘不了自己的同時,還愛著程小露。還是深愛程小露的間歇,用來想念自己?
「該還的已經還清了,我要回去了。晚了,天寵會擔心的。」程小露說時,眼中露出幸福的笑來。
紀澤穎知道她是在炫耀,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幸福。
恰在此時,響亮的手機鈴聲自程小露的包內傳出。
「天寵果然擔心了。」程小露勾起唇,自包內掏出手機來。
「你說什麼?」得意的笑在她唇邊凝結,「不,不可能,我不相信!」
「喂,你……沒事吧?」紀澤穎眼見程小露接電話接到一半,面色已蒼白,握著手機的手竟然突然劇烈顫抖了起來。
「紀澤穎,救他,我求你,救他!」程小露一把握住紀澤穎欲攙扶她的手。她的手冰涼,緊緊握著她縴細的腕,幾乎握斷。「小露,你別激動,這樣會嚇到你肚子里的寶寶。」
「沒有什麼寶寶。那些都是騙你的。我和天寵之間,根本什麼也沒有!」程小露說時,冰冷的眸底已有霧氣在凝結。
「騙我?為什麼?」紀澤穎完全不明白自己與這謊言之間的關聯。
「因為鐘天寵他瘋了。他因為你,完完全全地瘋了。每天都想著怎樣才能讓時光倒流。紀澤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和他十年青梅竹馬,你只簡簡單單七天相處就將他徹底俘虜!」眼淚終于滴落。她費盡一切的辦法挽留,不惜用自己一根手指,讓他背上無法拋棄自己的責任。可是,在他對紀澤穎日夜深濃的感情面前,一切都那樣蒼白。即使他向來引以為傲的理智,都徹底報廢。
「他怎麼這麼傻?時間怎麼可能倒回?」天,他怎麼可以比自己還笨?他以為他自己是科學家嗎?「除非時間倒回」只是一句氣話而已。
「紀澤穎,你快去救他!只要你能阻止他,我寧願退出!他為了讓你原諒他,只身去找陳會長準備搶回你的‘沙漠公主’。小伍說,陳會長已經得到了消息,現在十幾把槍正等著他……」
「他不會有事的,不會的。」紀澤穎失聲低喃著。那個為了「沙漠公主」連自己都敢動的陳會長,鐘天寵去了,豈不是羊入虎口?
紀澤穎才剛觸到墓碑上的名字,視線已經模糊。手中,緊緊握著那串「沙漠公主」,淚,一顆顆接連落下,滴在項鏈上,融化了那些原本已經干涸的血痕。
他竟然死了。這個全天下最笨的騙子、最笨的小偷,竟然為了一串毫無生命的珠寶,就這樣死了。那被他偷去的愛、被他偷去的心,自己該向誰去討。
「這串該死的項鏈。一定是受了什麼詛咒。斷送了我爸媽的感情,現在又把天寵……」以為自己的淚已經流盡,一陣傷心,淚,再次洶涌。
「澤穎,冷靜些,項鏈是無辜的。」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葉浩成再次在她悲傷時,將肩膀借給了她。
「浩成,我很後悔,真的很後悔。我什麼不能說,為什麼非要說什麼時光倒回?真正該死的,是我這個殺人凶手。」雙手緊緊抓著葉浩成的西裝,心底的哀痛那樣沉重,重到她隨時都會窒息。
葉浩成輕輕撫著她瘦削的背,只到她情緒稍稍平復了,才緩緩開口︰「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你要去哪里?」她像個無助的孩子,仍然不肯松手。
「去幫你找些能讓你止住悲傷的藥。」葉浩成柔聲細語。
「你找不到的,這世上,已經沒有了。」鐘天寵,單單是想到這個名字,淚,已止不住。
葉浩成扶著她在樹陰下坐定,才緩步離開。
棒著眼淚,她怔怔望著那塊石碑。自己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小舅舅面對她的情緒失控,只冷淡一句「陳會長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什麼樣的懲罰對剝削了自己唯一的、全部的愛的人才算得上是公平?
她搖頭,她根本不要公平,她只要鐘天寵能活過來。
「天,你流了多少淚?」
這聲音?紀澤穎心中一恍惚,但那熟悉的古龍水味準確無誤地告訴自己,來人是葉浩成。
寬厚的掌輕輕撫上她濕濡的臉頰,為她溫柔拭去臉上的淚。紅腫的黑眸漸漸抬起,觸到近在咫尺的茶眸時,雙眼倏地睜圓。
「天寵?」怎麼可能?黑眸移向一旁冰冷的石碑,再次移回眼前人。明明是葉浩成的穿著、那古龍水的味道也再清楚不過,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