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身一躍,在她的目瞪口呆中輕輕巧巧落在她身畔的枝椏上,順勢攬上她柔軟的腰肢,「傻姑娘,你以為老虎是等著吃你等太累了,所以就睡著了?」
「否則——否則——」
「否則什麼?」他熱熱的氣息又在她耳畔廝磨誘惑。
她又累又餓又冷,怕得渾身都僵硬了,可是給他這麼一擁一呵,全身瞬間都軟化了。
就像浸在暖乎乎的花瓣兒澡里,舒服得她好想閉上眼楮沉沉睡去。
寒梅偷嘗著她的香氣和柔軟,忍不住低低申吟了一聲,真想要現在,就在這里,將她一口吃掉!
「否則——」她咽了口口水,努力抵御溫暖又強烈的催眠感,正色問道︰「否則它怎麼會乖乖躺在那兒呢?」
他趁隙偷吻了她臉蛋兒一記,惹來她驚叫抗議。
可是她的心口熱乎乎的,好像有一汪春水在里頭溫柔地流淌著。她垂下了螓首,掩住桃紅的臉蛋兒。
「老虎怎麼樣了?」她的聲音變得好小好小。
他憐惜地擁緊了她,笑了。「老虎死了。恭喜你可以帶只珍貴的老虎回去,靠它吃穿上一年是夠了。」
她沒有他想象中的歡然雀躍,反而不忍地蹙了蹙柳眉,「吃它嗎?太殘忍了。」
他稀罕地道︰「為什麼?它方才差點吃了你,你一點都不生氣?」
「大動物吃小動物,小動物吃更小的動物——這是物競天擇,我不怪它想吃我,可是我們人類能吃的東西太多了,雖然吃其他動物也好殘忍,可是——吃是不得已,要維持生命,但是有菜有豆腐有雞有蛋可以吃,為什麼還要吃老虎呢?」
「嗯,問得好。但是你別忘了,它是猛獸。」
「就算它是猛獸,也不應該被我們吃掉。」好輕蹙著眉,「因為——因為——」
他深深凝視著她極力想要解釋清楚的神情,雪白的小臉上散發著一股美麗善良、悲天憐人的風采。
他輕輕地道︰「好,我們就不吃它。那麼你要把它帶回去賣錢嗎?」
「老虎很貴嗎?」她呆了一呆。
他一本正經地道︰「很貴。」
「大概——可以賣多少錢?」她有點心動,小小聲地問。
「嗯,賣個六十兩銀子沒問題吧。這麼大的一只老虎,虎肉虎骨虎鞭——虎皮的價錢更好,尤其毛皮沒有受到損傷,價錢可以多上一倍沒問題——你怎麼了?臉蛋都皺在一塊兒了。」他好笑地逗著她。
可是她並沒有笑,小臉蒼白嚴肅,緊交纏握著又手。
「我本來是好想拿它去賣錢的——六十兩銀子啊,可以夠我們家吃用至少三年了,可是——」她小臉蒼白,難受地道︰「老虎死掉已經很可憐了,就算要給賣掉也還好,反正它都沒知覺了。但還要抽它的筋、剝它的皮、啃它的骨——它都死了,還讓它這麼沒有尊嚴——我也說不清楚,但是我們可不可以別這樣?給它一點尊嚴吧!」
他又好笑又感動,忍不住揉了揉她的發頂。「好吧!那還要不要挖個洞把它埋起來呢?」
「不,不用麻煩了。」她輕輕地望向老虎,心中滋味復雜,「就讓它在大自然里化了吧!」
「好,讓它回歸天然去。」他低頭微笑,攬緊了她的腰肢,「我們回去吧。天已經快黑了,離回城還有一段距離;你也餓了吧,我帶你到城里吃飯去。」
「可我娘——」
「我會讓人捎個信兒給她,請她安心。」
「可是——」老實說,她又餓又累又倦,好想大吃一頓又想好好地洗個澡睡個覺。
可是,她總覺得不妥。
「噓,閉上眼楮先憩一憩吧!」他溫柔體恤地吻著她的額頭,呵護道。
她真的很累很累了,恐懼和緊張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氣,她也沒有精神再思前想後考慮太多。
她柔順地偎入他懷里,任憑他緊抱著躍下了樹,落在馬鞍上。他舉止輕柔地將她穩穩安置在你前,褪下了外袍緊緊包裹住她,用溫暖的懷抱守護住她,輕拉韁繩,腳下一夾馬月復,緩緩出了森林。
繡娘靜靜躺在他懷里,耳畔貼靠著他堅厚溫暖的胸膛,听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一遍又一遍,仿佛是一曲美麗的歌兒。
她情不自禁深深貪汲著,眷戀著這珍貴無比的幸福——
哪怕只有一瞬間,哪怕這一生再也沒有機會可以這樣踫觸他,感受這樣的幸福。
她緊緊閉上眼楮,想滿心地體會,好好地留住這一刻的美麗——
他們回到城里時,華燈已上,夜幕初張,四處飄蕩著晚間家家戶戶的菜肴香氣。
寒梅策馬來到一家有名的酒樓前,繡娘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了雙眸,著實舍不得離開他的懷抱。
可是夢醒了,她也該醒過來了,怎能再貪戀迷幻夢境的甜美?
他微笑道︰「來,我們下馬。你一定餓壞了。」
她依順地讓他抱下了馬,縱然小腳還是酸軟無力,依然堅持地推開了他的攙扶。
他將手中的韁繩交給酒樓的專雇馬夫,讓他牽了馬兒去後頭馬廄喂養草料,自己低頭不滿地凝視著她。
她的蓄意躲逃讓他懷中一空,寒梅劍眉不由一揚,不悅地道︰「為什麼推開我?」
她蒼白的小臉充滿謹慎,心緒矛盾復雜地道︰「我很謝謝你救我,可是男女授受不親,這樣你會給人說閑話的。」
他又好氣又好笑,「你講話怎麼像個老頭子?誰會說閑話?你又何必怕閑話?你是為了別人活還是為自己活?」
她再說,他就先吻她個暈天轉地!
「人言可畏。」她幽幽嘆息,「而且我們身份相差懸殊,怎麼能做朋友?」
「誰說身份縣殊就不能為友?不過我的確也不要你做我的朋友。」他邪邪一笑,誘惑地道︰「忘了嗎?我是要你做我的女人。」
她小臉一陣白一陣紅,「你——你亂說些什麼?」
他笑了起來,牽起她頻頻掙扎拉扯的小手,穩健地將她帶進飄香四溢的酒樓里。
掌櫃的見寒梅衣著高貴氣質不凡,連忙哈著腰迎了出來,親自帶領他們上了二樓的包廂雅座。
這雅致月兌俗的酒樓上還請有古琴師父操琴引樂,讓賓客在大快朵頤之際亦可以听到絕妙清雅的琴聲,在色香味之外還憑添了詩情畫意。
繡娘從未來過這麼高級的地方,她完全看傻了,也听傻了。
「發什麼呆呢?」他淺淺一笑,牽著她的手坐入隔簾雅座。
她搖搖頭,愀然不樂地縮在一角。
他憂慮地瞥了她一眼,先向一旁侍立的掌櫃道︰「炒幾樣貴店拿手的好菜,取向碟子點心,再泡壺一品桂花茶來,務必要清爽潔淨點兒。」
「是是,小的立刻就去辦。」
「不喜歡這兒嗎?如果你不喜歡,我們換別家。」他溫柔問道。
「不。」她急忙搖頭,咬唇道︰「我不是不喜歡,只是覺得別扭,我和這樣的地方格格不入——不如你讓我回家去吧,我還是比較吃得慣娘做的粗茶淡飯。」
他盯著她,「你多慮了。粗茶淡飯自動比錦衣玉食?」
「安貧食素菜根香。玉食雖美,卻少了幾絲清甘味。」她輕輕道︰「何況繡娘已慣了這樣的滋味。多謝傅公子一片好禮相待,繡娘點滴都是記在心底的。」
他靜靜地道︰「你當真點滴在心頭?」
她點頭。
「不,你沒有,否則你不會連陪我吃頓晚飯都不肯。」他有一絲落寞。
「我不是——我——」她手足無措起來,「你別難受,我不是針對你的,只是我們不能這樣。」
「哪樣?」他眸光熠熠。
她深吸了一口氣,勇敢迎視他明亮的雙眸,「我永遠不可能做你的女人,你何必再把精神浪費在我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