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會在明知她踫不得的情形下,仍然情不自禁的愛上她?逸風坐在裝演不俗的書房內,低首問自己。
若說她有天仙般的絕色容顏,他愛上她還無可厚非;然而嚴格來說,她是可人有余,美麗不足。
兩道細長卻帶英氣的明月眉,一雙清靈卻不柔美的大眼,小巧卻不高挺的俏鼻,單薄卻不誘惑的小嘴。
再加上她曲線不明的嬌軀,使她離時人所吹捧的美女行列更遠。
逸風想著想著,手竟像自有意識般,把他腦海里的小人兒畫了出來……,
畫中人對他咧出陽光似的璀璨笑容,令他的心不規律地跳了兩下。唉,他更是完了!她是不美艷,卻教他看得最順眼!
應當是她的性格吸引了他吧!她時而堅強樂觀,時而脆弱易感;時而勇敢活潑,時而膽小懶惰……
而無論是哪個她,都是天真又善良。
可即使她再可愛,也改變不了她是書介心上人的事實!知己與所愛,孰輕孰重?這世上有沒有一個天秤能分辨得出?
他的滿月復苦澀最後化成一串文字——
必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芹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他真要好好想想他、她和「他」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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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苦惱耶!
逃跑重要,還是解開逸風父子間的心結重要呢?
青薰同樣面臨了重大的抉擇。
所謂「人命關天」,又有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而且逸風有恩于她,在情在理,她應該留下來協調逸風他們父子才是。何況她只不過擱下逃走的事一兩天,不會礙事的……當青薰為自己的留下來找盡借口後,她終于作出了決定。
不過,她要怎樣幫助逸風明白老莊主身患重病呢?她再度陷人愁雲慘霧中,一雙小手則忙著喂小貓吃東西。
「喵。」白貓發出拒絕進食的聲音,小小的頭顱很不賞面的轉到另一邊。
「不吃?」她奇怪的瞅眼一向嘴饞的小貓。「不好吃嗎?不會呀。」這是她親口試食後的結論。
這次,小貓干脆不理她。
她不死心的拿起另一款食物來引誘它,但它依舊不為所動。
「少夫人,你想它是不是病了?」
小晴說的有道理。說起來,這小東西最近一兩天都不會舌忝自己的毛發,又不會叫人陪它玩,它可能真有點兒不妥。」小雨補充。
「少夫人,你想會會不是我們悶壞它了?我們不如試試把它從籠子里放出來?」
青薰听了,連忙提起籠子往屋外的黃葉地走,然後再打開籠子的門。但那小貓甚至不肯走出來。
她心疼的盯著無精打采的小東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會在原地踏步。
「你怎麼了?」逸風瀟灑的身影倏地出現在青薰的眼前。
看來有些事情真是躲不過的,要不然他費煞思量去避她,怎還是踫見了她?尚未弄清自己心思的他原想狠下心不理她,無奈最後仍不敵愛她的心。
「是你!」青薰精神為之一振。似乎每當她有危難之際,逸風就會及時出現。他一定是天上神仙所變的……她傻氣地想。
「你真令我受寵若驚。」他指她的笑逐顏開。
他爽朗的微笑令她心悸了一下。不知道打從何時開始,她一面對他就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呀!」她想起當前的正經事,「你看看小貓,它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啊!」
「了無生趣?」如果她接下來說小貓要學人自殺,他也不會太過訝異。跟她在一起,總令人輕松、自在。
「小晴、小雨說它病了。它一定很辛苦。」她心有戚戚焉。
「你不是它,你又知道了?」他幾乎是無法自拔的陶醉在她悲天憫人的樣子里。這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可愛的了!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青薰難得慧黠的反駁。
他不看可否的笑笑,不再爭論下去,轉而細心觀察伏在地上睡覺的貓咪。
‘它有沒有救?」她擔驚受怕的問——其實她也不敢苛求他懂得醫貓,畢竟七十二行偏缺了一行「家畜大夫」。
「沒啥大礙。它應該只是吞下了自己的毛發,卻沒有青草供它適當地吐出來。我們只需要給它一些青草吃就可以了。」逸風秤過小貓的重量、探過它的體溫後,作出結論。
「你真懂得醫治它啊?」雖然是她請他醫治小貓在先,但當他真的懂診斷它,她還是禁不住咋舌。
他究竟有什麼是不會的?
「你不相信我嗎?」他笑問。
「我相信你。」先別說他有模有樣的,她對他本來就十足十信任。「只是……大丈夫志在四方,哪會愛惜這一條小生命呢?」她坦白道。
「你是說我不像大丈夫嘍?」他狀似苦惱。
‘我當然不是說你娘娘腔!你千萬不要誤會!
我、我……只是……」她猛搖頭,著急的想解釋。
「在我心目中,你是最好的!真的!」她只差沒舉手發誓。
逸風發出一陣笑聲,在他清亮的笑聲里,完全找不到苦惱的蹤跡。這就是她「只此一家」的獨特魅力吧!在她面前,他從來毋需擔心人心難測,他可以盡情表現真我。
此時,小楮和小雨兩名識趣的丫環也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小娘子,你有沒有听過一種植物叫‘忘憂草’?」他天外飛來一筆。
「沒有。」
「那很像你哦。」他故弄玄虛。他喜歡看她迷糊的俏模樣,非常喜歡。「對了,你不好奇我為何會懂得一些貓的護理嗎?」
「像我的草?」那一定不是啥好東西了。青薰也沒心思追問下去。「你為何會治貓?」
「我不會治貓,只是稍懂一些貓的護理。」他糾正她。「那是因為我以前的工作所需——我以前習當過客棧的小廝,而客棧都會養貓兒去捉老鼠。自然,喂貓這種無關重要的雜務是由我負責的。」
「劍鳳山莊的少主去當客棧的小廝?」她難掩驚訝。
「是啊,正是在下。」他調皮的微彎腰行禮。
「這個……那個……」
「這個……我會去客棧打工是因為爹的吩咐。那個……爹如此吩咐則是因為他想我累積多些經驗。」
他學她。
「爹的吩咐?累積經驗?」她活像在街上賣藝的江湖術土,不停重復他的話尾。
「劍風山莊旗下商號遍全國、各行各業。如果我要接掌山莊,定當具備一定的商業知識和經驗。我自小便被爹灌輸大堆經商要訣,十二歲開始便到主要的商號從低做起、學習。直至兩年前,我才回來逐步接管山莊。」他好心地為她解惑。
「原來富家子也是不易當的。」哪像她這「貴婦」
整天只會混吃等死……沒來由地,她的心隱隱泛起一陣刺痛。
「沒有你所想的‘慘絕人賽’啦。」他輕松的說。
「別人能做的,我也可以辦到。其實認真說來,那段日子是喜多于悲的。至少我在那時結識了一群生死之交。」
「然後呢?」她愈听愈有興趣。
他好笑的瞅住她。她以為她在听故事?不過他還是娓娓道出那一段從未向外人道的輕狂歲月。
「我會踫見書介、青行與水寒,也算是奇遇。書介是胡神醫的秘密傳人;青行則是欒王府的王爺;水寒乃南方霸主——涌水莊的繼承人。他們均非平民百姓可輕易見到的人。」
「奕青行?」青薰低聲重復這個熟悉的名字。這名字與她的「龜名」只相差一字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