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茶,低頭喝上一口。好溫暖,真的很奇怪,有他在身邊的時候,總是會感覺到異常的平靜和溫暖。
心思微動,細膩到了自己都未曾察覺。只是不自覺間,那樣自然地,在他面前露出美好笑容來。
那如新蕾初綻的笑容,那樣毫無預兆地怔住了眼前及不遠處的那個人。
解瓷睨著化妝專櫃前那個與導購員聊得正歡的人,一臉的鄙視。買個隔離霜而已,又不重又不佔地方,為什麼非要拖著自己犧牲寶貴時間來作陪。更何況自己根本就對化妝品一竅不通,除了傻站在這里耗時間,簡直一無是處。她不喜歡逛街,喜歡什麼網上訂購就是了。換衣、擠車、走路……費時費力,這樣大半天,她寧願抱著茶杯在家好好看幾張碟。
轉眼去看身邊一對對裝扮時尚、攜男友同來選焙化妝品的女孩子,解瓷恍然,原來有些女人的確是應該有個男友在身邊照顧才好的。因為這樣才不至于禍及無辜好友。
「小姐,要不要看一下我們這款新出的香水?」身後專櫃的導購員眼疾手快,說時已拿出試用小樣,一臉期盼地望著解瓷。
「不用了,謝謝。」無視那雙滿含期盼的動人大眼,不是她鐵石心腸,實在是對這類化學制劑敬謝不敏。
「哦。」導購員悻悻地將小瓶擺回展示區,順手擺正手旁有些斜的古龍水。
那瓶古龍水……簡潔大方的方形瓶身,海洋色的液體靜靜被包容其中,感覺恰是寧靜而致遠。為何望著這清幽的藍,想到的卻是那抹黑色,聯袂不絕。
「請問,這瓶是……」視線已被深深吸引,無法離開。
「這個嗎?」導購員順著她的目光指著那瓶古龍水道,「這是我們專櫃的經典,海之戀。」
「海之戀……」她默默重復了一遍,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名字自己卻覺得那樣動人而貼切。
「小姐,要不要試試看?味道很清新的。」導購員牽起解瓷的手腕,在她脈搏驛動處鋪上一層淡淡的香氤。
空氣中彌漫開來的味道她記得!同那個味道一模一樣!這正是他的氣息,那種感覺比太陽更溫暖的氣息。
導購員見解瓷似乎心動,立刻熱絡地介紹起來︰「海之戀有情侶裝的,小姐要不要試一下女式的……」
「就給我包這一瓶吧。」她說時已遞上信用卡。
或許是她的干脆讓導購員很受用,利落地為她包好那瓶古龍水,含笑雙手遞上並歡迎她下次再光臨。
接過提袋,解瓷才大夢初醒般意識到自己竟然買了一瓶根本用不著的古龍水。
一路昏昏沉沉,下出租車時竟然忘記付錢。只因為包中放著一瓶「海之戀」,她變得有些魂不守舍。那淡雅的藍、那縷清幽的香、還有那似近而遠的黑色……
「汪汪汪!」一連串的狗叫聲將她驚回現實。
天吶,什麼時候,一只及膝的大狗正瞪大眼楮沖著自己怒吠。不敢相信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
老天!真的是狗,還是那種大型的蘇格蘭牧羊犬。她解瓷天不怕地不怕,唯獨這狗是自幼就敬而遠之的。
它的主人呢?為什麼遛狗也不牽好它,難道他不知道狂犬病是多致命的嗎?
來不及追究主人的事了,眼看惡狗逼近,解瓷無措地倒退著為犬大爺騰地方。直騰到撞上什麼。那觸感、那軟度……是人!
「呵。」一聲似嘲似諷的輕笑。
怎麼听在耳中這麼熟悉?
一直將注意力集中在狗身上的人抬眼去看,正迎上一雙寫滿譏笑的褐眸。
「只知道大象怕老鼠,卻沒想到土鱉會怕狗的。」秦硯聲顯然沒有忍笑的意思,嘴角揚得有些夸張。
解瓷回給他一個白眼,誰想那狗突然又沖著解瓷狂吼起來。似乎是很不滿她對秦硯聲的態度。
「蛇鼠一窩。」解瓷低咒著,人卻一點也不遲疑的快速閃到秦硯聲背後。雙手因為害怕而緊緊攥著他腰間。兩惡相較,擇其輕惡者而從之。
褐眸中掠過一抹溫柔,放任身後那個人將自己當作擋箭牌。
「硯聲,她是誰?」
這甜媚的聲音,解瓷發誓自己絕不是第一次听到。自秦硯聲寬厚的肩膀處探處頭來,只見一位細眉細眼、如仕女圖中走出的古典美人也正打量著自己。
「原來是她。」古典美人在看到解瓷的同時,眼中的戒備頓時消散殆盡,漂亮的紅唇露出一抹釋懷的笑來。
不是初次見面嗎?她為什麼好像跟自己很熟的樣子?再細細打量美人,卻因為她手中正卷著的那條橙色繩索,而對她好感全無。
原來這條蘇格蘭牧羊犬是她的寵物。她不知道狗是很致命的動物嗎?她不懂這世上有種病叫狂犬病嗎?養著狗佔了人用的道也就算了,竟然也不知拴好!
忽然想到金庸筆下那個朱九真。同樣的美若天仙、同樣以惡狗為寵物,看樣子這女人多半也是蛇蠍心腸。想到自己剛才罵秦硯聲和惡狗蛇鼠一窩,不由生出笑意。那照這樣推來,美人便是蠍,秦硯聲是鼠,狗倒成了蛇了。自己今天還真是邏輯混亂得可以。
「蘇明,麻煩你先帶墨墨去均窯家。」
他竟然知道這狗的名字?!他和這狗到底是什麼關系?
迸典美人半蹲來,以柔媚如水的聲音對著那條蘇格蘭犬喚道︰「墨墨,寶貝乖,我們先去叔叔家。」
解瓷知道那狗一定會跟著蘇明走的。那樣美麗的人兒用那樣醉人的聲音,就算是石頭也會軟化的,更何況是條蘇格蘭犬。
「人,還有狗全都已經走了,你還在躲什麼?」
解瓷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緊緊攥著他的衣服呢。連忙松手,將兩人距離移回到正常範圍。
「這麼不熱愛小動物,可見心腸不怎麼樣。」
對他的冷嘲熱諷早就產生了免疫力,「總比被咬一口,再花二百元打針,還要終身生活在狂犬病陰影下的好。」
「墨墨是牧羊犬,不會輕易傷人。」注視著蘇明遠去的褐眸移回到解瓷身上。
「我可不願把自己的安全交給一只狗來判斷。」她寧願見狗就躲,也不願讓一只狗來決定是否要「輕易」傷人。誰知道它會不會因為今天吃錯狗糧或是沒找到相好的小狽而突然性情大變?
他笑,似乎有些無可奈何。
「你朋友怎麼把狗帶來了?」解瓷停在樓下,想到那條惡犬就在自家隔壁,突然沒了回家的勇氣。
「因為墨墨是我的寵物。」他簡潔明了地回道。
解瓷聞言,愣了半晌,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上輩子彼此一定是仇人吧,所以才會事事都這麼不投機。
「你那個朋友上次拜托我辦你介紹男友。」他先開口打破尷尬,同時懶懶地自口袋中掏出煙來點上。
「嗯?」是孟瑩嗎?記得那次派對,他們兩個好像是單獨聊過,不過話題怎麼會扯到自己身上?
「說你要求很高,所以至今沒找到適合的男生。」他噴了口煙,笑著打量她,「你倒是有些什麼要求?」
「跟你也不熟,這麼私密的問題我拒絕回答。」冷冷回道。心中開始埋怨孟瑩實在是太不可靠了。竟然和一個不相干的人談這麼八卦的問題。
「那我勸你還是快點和我打好關系,因為我和均窯很熟。」他緩聲道,褐眸中的光亮忽明忽暗。
怎麼會扯到陳均窯身上?孟瑩究竟和這家伙都說了些什麼?解瓷想撇清,可又覺得那樣做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可是話說得這麼直白,又怎麼可能裝作沒听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