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情,送兩杯咖啡進來。」他與那個女人進辦公室好一會兒才按鈴吩咐她泡咖啡。不知為何,沈家情的心中有一絲不悅,但她卻把這原因歸咎于他不應該這麼快就與女人約會--在他母親才去世一天的時間里。
捧著兩杯咖啡來到他的辦公室,發現他正與那女人頭靠著頭在討論問題。輕輕地放下杯子,沈家情準備離開,孟傲賢卻叫住她。
「家情,妳留下來。」接著他走到她跟前,指著正對著沈家情微笑的女人說︰
「她是周紫漩小姐,她會替我管理公司一段日子,好好協助她。小心,她可是個工作狂。」
「孟先生,我--」沈家情想對他說自己要辭職的事,可看著他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只好任由他繼續說。
「妳替我訂三張去多倫多的飛機票,要頭等艙的,還有酒店也麻煩妳安排一下。」
「你想什麼時候去呢?多久?」
孟傲賢拉著沈家情走到辦公室外面,「我馬上要去,媽媽的墳墓訂在那里。我要過去處理她的後事,大概要兩個星期吧。」
接著他從衣袋中拿出一串鑰匙,深深地看著沈家情,很認真地拿起她的手塞給她,就像他剛交付給她的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般虔誠與認真。
「有時間替我上去澆花,我忘記吩咐鐘點工人了。地址妳知道吧?」
握著那一串很輕也很重的鑰匙,沈家情真的很難形容自己的感受,只能垂下頭,應了聲是,就悄悄地挪開身子,與他保持自以為比較遠的距離,托正眼鏡,假裝神色自若地說︰「是在市中心的那間房子嗎?我有地址可以找到的。」
說完,她徑自走回辦公桌,收拾心情開始工作,首先要做的當然是替他訂機票。
孟傲賢深深地看著沈家情強裝忙碌而逃避他的模樣,在心中提醒自己︰處理完媽媽的後事,回來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要和沈家情好好地談一談。
孟傲賢說的沒有錯,周紫漩的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外表如此嬌貴的一位小姐工作起來的狠勁就和孟傲賢一樣魄力十足。幸虧平時被孟傲賢訓練有素,沈家情勉強還能跟得上她的腳步。
唉!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同為女人,沈家情就很清楚的知道窮她十輩子的努力也不可能如周紫漩那般成功。身為女性,周紫漩可算是出類拔萃的佼伎者,先不論得天獨厚的聰明智慧,就連外在條件也是那麼的優越過人。只是天生的那種高貴氣質與社會地位讓周紫漩就算不擺架子也無形地與其他如自己這樣的平民百姓有所不同。在這個社會上,階級的分層還是很明顯的。她與金駿笙的過去不就是很好的證明。不自覺地,沈家情又想起了那一段回憶。
回憶是漫長的,它流淌著永久的感動。
這是孟傲賢講過的話。這樣一個男人啊,想來是能透視人生的。在他的面前,她才真真切切地知道自己是一個多麼平凡的紅塵女子。
不過,難以想象的是像他這樣的一個男人也喜歡園藝。在他市中心的寓所里居然在陽台里放置了滿滿的盆栽、花木。他的寓所很大,相對一個人來住的確是太大了,面海的客廳就已經此沈家情的家還要大了。這世界真的是不公平!听Mark說,孟傲賢在半山腰的富豪聚居地那一棟別墅才是驚人的豪華。嘆一口氣,她決定不再想他。
在他離開的這一段日子里,沈家情才漸漸地意識到自己是會掛念他的。他有打過電話回來,可都是關于工作上的事情,當然也有問候她,這些都是從周紫漩口中知道的。只是,這樣的感覺並不是很好。管他好不好,不是警告過自己,要好好地和他保持距離嗎?沈家情呀!再不小心點,要是再跌入泥沼之中那該怎麼辦?妳要有自知之明,他是天,妳在地。始終不同階層的,只是誰又是和自己同個階層呢?凌葦嗎?不是,她是掉進鴨子堆的天鵝;那應該是蔣文軍嗎?可能吧!
蔣文軍是家旭的大學導師,來過家里幾次,也在家旭的特意安排下和他約會過幾次。看樣子,是家旭有意要做這個媒的,而明眼人也看得出他是有心要追求自己的。他肯定是被家旭下了毒,又看她的確是道地的持家女人,差不多四十歲還單身的他應該是動心了吧!
思及此,沈家情不禁笑了起來,蔣文軍該不會是被她的黑框眼鏡所吸引吧!在他的鼻梁上也是架著--副比她那副還要粗、要厚的眼鏡,想象一下,要是他們站在一起,那畫面應該只能用滑稽來形容了。
哎呀!水澆得太多了,沈家情趕緊停止。蹲在地上,拿起棉布小心地在泥土中吸出多余的水。孟傲賢肯定很喜歡這些盆栽,要不然不會吩咐她特地上來幫他澆花。
來他的住處已經行幾次了,不知所以每次她都會待久一點,把一切事情都盡量放慢速度來做。想必是喜歡他家寬大得足以容納她所有的寂寞與孤單,又或者是因為……噢,怎麼會呢?她只是他的秘書,這可是他不斷提醒自己的呀!怎麼可以忘記呢?今天晚上他就會回來了,那麼以後,她就不會再有機會來了。
其實今天她還特地去市場買了一些煲湯的材料,準備煲給他。這樣的單身漢,一定沒有什麼湯可喝。家常小菜加湯,可不是有錢就能吃得到的。替老板煲湯,應該有一點超出工作範圍了吧!不過,管他的!抬起手,看看時間是時候放補料了。
在廚房里,一邊放著補料一邊小心地用杓子攪著湯。此時的心情是輕松而且是滿布柔情的,還有就是充滿了期望。沈家情全神貫注地在那些湯里注滿她的心情,由湯里噴出來的蒸汽把她的眼鏡弄蒙了,于是只好摘了眼鏡。順便地替他收拾廚房,這間廚房雖然裝潢得非常現代,一切的廚具也是嶄新的。不用想也知道孟傲賢很少用這廚房,在偌大的冰箱里只有啤酒。單身漢就是單身漢,沈家情笑著搖搖頭,然後很認真地把廚櫃里的東西擺放整齊。
沈家情很認真地在干活,完全不知道孟傲賢已經站在廚房門外靜靜地看著她。原來,在長途旅程後回到家,看見有人在為自己忙碌是很溫暖的!有多久了?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個年頭了。長達二十幾年的獨居生活,今天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是真的有一個家。干枯冷化的心靈也漸漸落下了濕潤的小雨,那一種心靈的滋潤真是難以形容的好啊!
孟傲賢靜靜地靠著門框,感動地、溫暖地注視著沈家情忙碌的身影。她正踮著腳尖想在櫥櫃里拿一罐東西,只是她不夠高,費了很大勁也拿不到。孟傲賢決定現身。他走到她身後,伸出手輕易地把那一罐東西拿下來。
「就只有這一罐嗎?」他懶洋洋地問。
沈家情被他嚇了一跳,她撫著劇跳的胸口,不能相信地轉過身看著與她貼身而立的孟傲賢。不是說他要今晚八點多才會到嗎?現在六點還不到耶!怎麼可能提早那麼多呢?原本她的計畫是不打算讓他遇到的,而現在不單只被親眼目睹,而且現在還和他貼得如此之近。
沈家情盡量地往後退,只是她的後面就是煤氣爐,已經無路可退了。身後是熊熊的爐火,身前的他卻又散發著比爐火更為熱烈的熱力,這一前一後的夾攻讓沈家情感到其熱無比,滿臉發燙,完全無法好好的思考。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她看不清他閃著異樣火花的眼楮,因為她沒戴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