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紗才不理會他,大口大口吃西瓜。「為什麼千千自己反倒被下了藥?」
他模模頭,嘻嘻地笑。
「看你這樣子,我就知道是你干的。」笑得那樣奸詐,讓人起雞皮疙瘩。
「我這可是為了她好。」
「哦?」干壞事還有這樣多理由,戰臣毓真是該打。
「外頭早已傳言廣寒靖看上另一個富家小姐,該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溫柔賢慧,絕代風華,艷冠群芳;我這個做哥哥的總不能眼見著未來妹夫被人搶走而坐視不理吧,所以不得已才出下策。」
「哦?」還有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戰臣毓真是該打!
「是真的。」戰臣毓滿臉真誠,「昨晚我在她飯菜里加了很多鹽巴,知道她到了茶樓必定會喝水,所以在怡心樓貴賓房中準備了一壺茶,一杯清水,水中都下了藥。她以為只有在茶中有藥,所以……」
白素紗嘖嘖稱奇,「你真是很壞,壞到骨子里去了。」
「是是是,我承認我錯了。」
「要是我出了差錯,我今天絕不饒你。」她繼續拿起一片西瓜,涼涼地吃著。
這時一陣風吹來,夾帶著戰千千的尖叫。「戰臣毓,我要殺了你……」動作之大,所到之處,皆砰砰直響。
戰臣毓腳底抹油,大叫︰「嫂子我先走了!」
然後貓追老鼠,戰千千死命追,戰臣毓使勁逃,後面還跟著一個廣寒靖。
「千千,妳不要跑這麼快啊,小心摔著……」這個書生追得氣喘吁吁,著實可憐。
雖然這話顯得有些多余,但是白素紗卻一陣感動。怎麼就沒人來關心一下她?
回過頭來,只見戰臣毅站在自己身後,手中捧一個托盤,上面有好幾種點心。
白素紗盯著那些吃的,「是給我吃的嗎?」
「當然。」戰臣毅凝望她。
「謝啦。」不客氣地將整個托盤拿過來,一手騰出來,她挑了個千層酸棗糕往嘴里塞。「我要繼續算帳了。」
「別算了,跟我來。」
白素紗舉步不前,「上次你叫我跟你走,結果硬讓我當了什麼帳房管事,這次又有什麼事情要我做?」
戰臣毅笑了,「我只是希望妳去選一些東西。」
「選什麼?」
「呃,因為即將準備千千的婚事,她又不肯去試衣服、挑首飾,只得請妳幫幫忙。」
白素紗滿臉的不以為然,她身材嬌小玲瓏、凹凸有致,戰千千那個洗衣板與她如何能比?「為什麼不等她氣消了以後,讓她自己去試衣裳呢?」
「她沒這麼快消氣。」
「氣未消,以她的個性,怎麼肯嫁人?」
戰臣毅淡淡一笑,「我這個做大哥的,要是馴服不了她,這幾十年不是白混了?」
「哦?你這麼有面子,怎麼就騙不了她去挑衣裳首飾?」
戰臣毅只是笑,「好了,別說太多了,隨我去吧。」
白素紗仍站著不動,「嫁衣叫人縫制不就好了?」
「去挑布料呀。」
「有什麼好挑的,不就是紅色的綢子嗎?隨便弄幾匹紅綢來縫制,就是一件嫁衣了。」為他人試嫁衣,白素紗才不干。
戰臣毅蹙起眉來,「白素紗,不管怎麼說,我是妳的主子,妳難道不該順從一些嗎?女子三從四德,妳難道都不曾學過?」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她望著他,眨眨眼,「你是我什麼人?」
「呃……」的確是哦,他與她其實並無多大關系。「可是妳是我的僕人。」
她扮了個鬼臉,「哼,端什麼主人架子!走就走!但是我要吃完這些東西再走。」指了指盤子中的東西。
「放著慢慢吃不好嗎?」
「不好,等一下又會不翼而飛。」
「誰會搶妳東西吃。」他笑,「這麼大了還這麼嘴饞,不害臊。」
白素紗斜睨著他,繼續抓了點東西塞在嘴里,這才道︰「好了,走吧。」
戰臣毅走在她前面,不時回過頭來看她一下。
白素紗擠眉弄眼,口齒不清地說︰「好了啦,看什麼看,人家又不會走丟,你只管往前走吧。」
戰臣毅呵呵地笑了笑,回過頭,繼續往前走去。
白素紗看著他的背影,覺得有些奇怪。他今天干什麼這樣好心情,一直笑個不停?而且還笑得那麼曖昧、別有用心,真讓人感到懷疑。不過……應該沒什麼壞事會降臨到她頭上吧?這男人不會吃飽了撐著,像戰千千和戰臣毓那樣夸張,在她茶里下藥,以期達到生米煮成熟飯,非成親不可的目的吧?
看他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打算啦!
再怎麼說,戰家最正常的還是他。另外兩個,真的是一提及便令人恨得牙癢癢,白素紗覺得自己要是再跟他們多住在一起一段時間,也會變成傻子。
一起走出戰府,兩人來至杭州城最有名的雲裳綢緞莊。
綢緞莊掌櫃看見戰臣毅到來,有點驚訝,趕忙迎上前,請入上座,倒茶倒水,十分恭敬。
戰臣毅表情漠然,「將上好的紅綢拿幾匹出來給這位姑娘看看。」
「是。」掌櫃親自進入庫房中,半晌,才滿頭大汗地抱出幾匹色澤瑰麗的大紅綢緞。他將綢緞遞至白素紗手中,一雙老眼忍不住直看向她,不解她是何方神聖。自他經營綢緞莊以來,這是戰臣毅第一次帶姑娘過來選布料。
他想,這位姑娘必定是將來戰府的當家主母,不然戰大少爺怎麼可能帶她來選布料?這紅色綢緞顯然是做嫁衣用,難道……戰臣毅大婚在即?
白素紗看那緞子柔軟異常,觸之沁涼于掌心,便知此乃絲綢中的上品。她扔給戰臣毅,「就這個吧,我想她會喜歡的。」
戰臣毅接住絲綢,又扔給掌櫃。「準備兩匹,送至府中。」
「是。」掌櫃彎腰屈膝,靠近戰臣毅,輕聲道︰「戰爺是否佳期已近?」
戰臣毅神秘地笑了笑,不予置評,大步走出。白素紗走在他前面,嬌小的身影,柔軟的身段,讓他看了不禁有股沖動想上前幾步狠狠抱住她。她身上的輕紗曼妙輕舞,黑色青絲隨風晃動;雖不是傾國傾城,卻自有一股迷人姿態。
他輕輕地嘆息。
承認吧,她身上就有什麼東西在牽動著他的心。
他怎麼就這樣喜歡上她了呢?她沒有溫婉的脾氣,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如水般溫柔的眼神,更沒有讓人憐惜的弱不禁風。她像個堅強的戰士,活得那樣自信開朗;雖然不溫柔,甚至有點野蠻與任性,但他卻不可自拔地陷入了感情的漩渦之中。
也許吸引他的,是她的靈魂。她那自由自在的,天真、狡黠、純樸相互交織的靈魂。
他趕上她,「走這麼快干什麼?」
她不理,只管走她的。
「妳怎麼啦?」他歪著頭看她,「是不是看到紅綢緞,自己也想嫁人了?」
她瞄他一眼,雲淡風輕地說︰「拜托,你想太多了吧?」
「當真不想嫁人?」
「不想。」
其實剛剛看到那些大紅的布匹,她是有過想象啦。如果那樣細致的上品絲綢制成嫁衣穿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樣的呢?會不會好看?是否會將她的相公迷得昏頭轉向?
可是,她的相公在哪里?
想到這里,不禁低下頭來。她每年都有幾個月時間偷偷離家,遇上的男人也數以千計,可為什麼就是沒遇到能讓自己動心的人呢?
相公,你真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嗎?我真的能嫁得出去嗎?
「回答得好干脆耶。」戰臣毅笑了,「好了,反正妳也還沒這麼早成親,等妳成親,我必然也會送妳最好的絲綢、最好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