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畫的是自己?
她不甚浪漫的腦袋里忽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來。雙眸再次好奇地望向那塊被遮住的畫板,想一探究竟的念頭越發強烈起來。
如果畫中真的是自己,他會把自己畫成什麼模樣呢?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揭去白布,滿是期盼的雙眸在觸到畫紙上的圖案時不由露出失落來。這是一幅根本與自己無關的畫,這是一幅和任何人都無關的畫。畫紙上畫的是一間布置得極其溫馨的房間,鋪著碎花床單的雙人床、有著漂亮蕾絲的窗簾擋住了朝南的心型窗戶、床旁地下並排放著兩雙卡通形狀的拖鞋,一雙粉色、一雙藍色。
粉色和藍色?武靖宜愣了愣。想起了洗手間里那粉色和藍色的牙刷、還有毛巾架上這兩色的毛巾。
門外忽然轉來門鎖被轉動的聲音。武靖宜連忙將白布罩回到畫紙上。探頭看向客廳,正看到穿著一身淺藍色制服的何念。
深色的瞳在觸到她時,似乎很是意外,那種意外很快就轉為了某種欣悅。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武靖宜瞄了眼碟片架上的液晶鐘,才剛剛過了十點。
「我請了幾小時假。」他略顯疲憊地笑了笑。
「不舒服嗎?」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穿著制服就直接回家了。她不由擔心他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狀況。
他細細看著她臉上因自己而生出的焦急和關切,聲音異常柔和道,「沒什麼。只是忽然想早點回來休息一下。」
「你還沒吃東西吧。我剛熱了米粉。不如你先吃。」她從微波爐里端出那盤熱騰騰的米粉來,飽滿的蝦仁、油亮的臘肉、還有晶瑩的豆芽。由他煮出來的東西總是格外的誘人。
「你吃吧。我現在還不餓。」他從衣架里拿出一套替換的衣物,「我先洗個澡。」
「嗯。」她點了點頭,總覺得今天的何念怎麼怪怪的。面前的炒米粉不斷散發著撲鼻的濃香打斷著她的思緒。她于是也放棄了繼續揣測的打算,取了筷子開始饕餮起來。
「歲歲,你把吹風機放哪里了?」
「放在洗手間下排那個櫃子……」武靖宜下意識地抬起頭,雙眸觸到那個未著上衣露出勻稱線條、發梢仍有水滴在瑩動的英俊男人時,雙頰猛地滾燙起來。她在心中哀嘆,虧自己還是在一群極具姿色的職業演員中打過滾的女人,現在竟然只是看到何念半果的上身竟然就不爭氣地亂了心跳的節拍。
深瞳察覺到她猛然泛起潮紅的面頰,目色微顯迷亂,很快又恢復了慣有的清澈,「你繼續吃吧。我知道在哪里了。」
武靖宜對著面前吃到一半的炒米粉,卻怎麼也提不起食欲來了。腦海中揮之不去剛才那「驚鴻一瞥」。真奇怪。在自己見過的異性中,他的容貌絕對達不到令她驚艷的程度,更何況她見他見過這麼多次,再帥氣的男人也差不多該審美疲勞了。可剛才,為什麼她會心跳得那麼快,看他看得幾乎都忘記了呼吸。難道僅僅是因為他沒穿上衣?這就更沒可能了。想當初她負責服裝時,再美的男人再徹底的都不知見過多少,她照樣目不斜視、心跳正常、呼吸均勻。
當何念吹干了頭發、穿上白色短袖衫再次出現在武靖宜面前時,她長長松了一口氣。看來剛才的不正常只是意外罷了,因為她現在呼吸和心跳都相當地穩定和正常。
「我買了新上市的鮮藕汁,你要不要嘗一下?」她在廚房探身去問懶懶埋坐在沙發中的何念。
「哦……好。謝謝。」正在若有所思的人被她打斷思緒後,心不在焉地應道。
她將鮮藕汁遞給他的同時,挨著他坐了下來。
「你今天準備推薦什麼片子給我?」她喝了口藕汁,清爽的口感讓她舒服地眯上了雙眼。不知從何時起,她在何念面前已經褪去了那張淡漠而疏離的面具,將最真實的武靖宜呈現給了他。
「今天就這樣坐著陪我聊聊好嗎?」他盡量平和地望著她,眼中卻有掩藏不住的重重心事。
她點頭。感覺到他今天的異樣。
何念起身關了照明的燈,打開了那盞會營造出星空效果的燈來,整個客廳頓時又變成了一片星海。
「你的小名為什麼會是歲歲。通常應該會叫靖宜或是小宜,不是嗎?」他坐下時好奇地問道。
「因為武靖宜這個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她淡淡地笑著,和名字相關聯的往事一點點沖開記憶的閘門。
「自己起的?名字不是一般都是父母起的嗎?」他不太了解她這句話的意思。
「我爸媽給我的名字就是武歲歲。歲歲是取歲歲平安的意思。」她很是無奈地聳了聳肩,「可是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名字。武歲歲,單看名字根本就猜不出是男是女。而且我不希望到自己老時,被人稱為歲歲婆婆。那真的很難听。所以我在十六歲領到身份證的當天,就去派出所改了名字。但是家里人習慣了稱我歲歲,所以也就一直沿用到現在了。」
「原來是這樣。」他望著她,眼神復雜,「只要是你決定的事似乎便沒什麼力量能阻止得了了。」
「嗯。」她點頭。她的性格相當倔強。而且絕不允許自己認輸。
「所以你決定不愛的人,你也不可能會愛上是嗎?」他幽幽地問,聲音中混合著嘆息。
「我不太懂……」她輕咬下唇,那該死的不正常的心跳又猛然發作了。
「你懂的。」他抬起眼來,深瞳緊緊鎖住她的視線,「你很清楚,我喜歡你。」
她倒抽了一口氣,為他突然的表白而措手不及。他表現得那麼明顯,即使在感情方面遲鈍如她,也早就心領神會了,可是,她的確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愛他,「你在開玩笑吧。當初不是說做朋友的嗎?」
「你覺得普通朋友之間的相處方式是像我對你這樣的?」他不急不緩地反問著,眼神卻迫得她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我真的沒發覺有什麼區別,或許是我……」她推托裝傻的話才說到一半,便被他俯身用唇截住了她接下來的謊言。
她以為自己會抗拒會掙扎的,可是他的氣息她這麼熟悉,她睡過的床上、枕過的枕頭上、用過的杯碟上,都彌漫著他那薄荷般干淨的味道。這種味道不知何時,早就化作了讓她安心、信任和依賴的信號。其實早在不知不覺間,她已深深迷戀上了專屬他的味道。
他的吻有些急切,卻仍然不失溫柔。被他舌尖觸到的每一處都仿佛通了電一般,直擊著心上最柔軟的那塊地方。她像被網拉起的魚般,那麼用力那麼用力地呼吸著,卻越是用力和他的糾纏就越是密不可分。
「你還是堅持這是普通朋友間的相處方式嗎?」他在彼此曖昧的喘息聲中貼著她的耳畔認真地問道。
「何念。」她無奈地輕喚著他的名字,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逼問。
他低頭看著被擁在懷中的她,右手握上她緊捏成拳的左手,很耐心很堅持地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然後將自己修長的五指交插進她微蜷的五指間,與她深深的十指相扣著。
「我給你時間。可是答應我,一定要愛上我。好不好?」他用下巴輕輕摩娑著她頭頂的秀發,用極其溫柔的語氣霸道地索要著她的愛。
「我愛你。」她無法再欺騙他,更無法再欺騙自己。她愛他愛他愛他。即使他們這麼不相配,即使他保安的身份讓她無法面對,可是,她就是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