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禮貌對你來講,可能需要成本的喲!否則你怎麼這麼吝于給我好臉色看?」
「你……」顏蓁本想開口罵人,但繼而一想,這樣下去準會扯得沒完沒了,算了,出自泱泱大國的國民,就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了,她的嘴角往上一揚,說了聲謝謝,卻持續不到兩秒,「這樣夠給你面子了吧?」
「嗯,這才差不多嘛!」他心滿意足的笑著,至少看來,是石琳太夸大了眼前這個小女子的刁鑽難纏啦
看來,這人八成有張天生的烏鴉嘴,事情不幸讓他言中,住的地方果然發生問題,把海灣附近的飯店全跑遍了,就是沒有空房,飯店的人說,現在正是一年一度的船賽季節,客房早就被預訂一空。
這個消息無疑讓一向當慣獨行俠,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的顏蓁沮喪萬分。打從一到這個國家就什麼都不對了,先是季節不如她所預期的可以賞雪,現在可好,踫上人家的帆船嘉年華會,連住的地方都成問題。唉!她不得不輕嘆,出門應該先翻翻黃歷的。
喬登在她身旁清了清喉嚨,有些同情的問︰「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別問我也別管我!」她討厭人家用憐憫的口氣,更何況同情是出自萍水相逢的他。
「不要管?難道你當真要睡公園不成?」
「有什麼不可以?」顏蓁硬是把行李搶了過來,「反正天氣這麼熱,睡公園剛好可以吹些一自然風。」
「你確定?」他實在懷疑她的執意。
眼見自己的話被挑釁.顏蓁更肯定的說︰「干麼?還懷疑啊?難道貴國有明文規定公園裹不能過夜嗎?」
「這倒沒有。」
「那就對嘍!只要不違法,有什麼不行?」
「可是你一個女孩子,又是外國人,難道不怕……」喬登有所顧慮的說。
「怕你們國家裹的強盜土匪?」顏蓁想起了他用的那個字眼,「或是土著?」土著?她以為非洲才有這樣的人種存在,這麼一問,倒勾起她的無限疑惑,「這里為什麼會有土著?我以為這是個先進已開發的國家。」
「再先進的國家,總也有未開發前的一段滄桑史吧?」喬登往一張漆得明亮光鮮的椅子上一坐,話題一轉,「你都是這樣旅行的嗎?」
「什麼意思?」
「喏!就像現在這樣,要淪落到去睡公園?」
「誰說淪落?我這人常是說不定的。」顏蓁就是看不慣他的自以為是,偏要把這一切的突發狀況說成是預料中的事。
「喔?」喬登又不是傻瓜,他隨手拎起行李箱,「你敢說這里面有睡袋或是帳篷?」
「我……」她果然被問得啞口無言,但很快的,她的憤怒馬上將她的窘困取而代之,有沒有搞錯,她是來休閑度假的耶,干麼受這陌生人的氣?一想到此,她馬上理直氣又壯了起來,「你這人很惹人討厭耶!你管我有沒有帶睡袋、帳篷,我就是要大剌剌的躺在公園的椅子上睡,誰管得著」
喬登意味深長的看著她,「你確定真要如此?」
「如果你要為此而感到過意不去的話,那大可不必,如果你認為這麼一來將無法對石琳交代的話,那你更可以放心,我絕不會透露半個字的。」
「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
「不必客氣!現在你可以自由活動,不必再為我的事費心,oK?」給對方自由,最重要的是也能讓她獲得同等的自由,何況這趟旅程原本就沒要算他一份的。
夕陽把喬登的背影拉得頑長,天啊!他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吧?這種身材最容易讓自己那位尊貴的母親心動了。自己一直無法了解母親在感情方面的神秘面紗,只知道她換男人的速度,可以跟有些人換老板的速度相媲美。有一次糗的是在母親的生日宴會上,居然把她男友的名字誤喊為前任男友的名字,害得母親當場下不了台。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誰讓母親每次換男友的標準不外是高大英挺,而且又全都是藍眼、金發的外國人,台灣哪來那麼多金發、藍眼的美男子啊?再說以母親換男友的速度來看,過不了多久就要轉移陣地,往國外發展了。
母親的生活雖然凌亂放縱,卻對她管教森嚴,這個不行、那個不準的,石琳常取笑著,「你們真是一對奇怪的母女,一個男人不斷,另一個卻又像清教徒似的,從不近男色,怎麼會這樣呢?」
顏蓁卻一點也不在意,雖然她也生活忙碌,卻完全挑自己喜歡的,不必遷就另一個人的想法,不必為另一個人牽腸掛肚。生活自在,全然的自由,工作或度假全由地自己掌控,不必為另一個人負責,她極為滿意目前的生活方式,當然對石琳的熱心作媒,一點也不為所動。
夕陽隱沒,順便帶走白日的高溫,公園裹頓時清涼不少。隨著熱意褪去,到公園裹散步的人也漸漸出現,不過,在偌大的公園只有這幾個人,顯得有些寂寥,顏蓁在心裹想著,人都到哪去啦
苞台北一比,這裹活月兌月兌就像是一座空城,這樣也好,反正晚上要在這裹過夜,沒人不是更沒有安全上的顧慮了嗎?反正只有一夜而已,明天她就要出發到目的地卡瓦島,遣也是石琳力薦的一個旅游地點。
她常忍不住羨慕當導游的石琳,工作就是旅游,旅游就是工作,常可以借工作之名行旅游之實,全天下的便宜事全讓石琳佔盡了,但石琳卻羨慕不用東奔西跑的她。她想起她們曾有過的對話。
「你知道,我現在帶團已經到了常常分不清自己身處何處的地步了。」石琳也是滿月復牢騷抱怨,「這種生活你可以想像嗎?」
「這樣不是很好,人活得那麼清楚干麼?更何況等有一天你老了,再也跑不動了,這些可都是你最珍貴的回憶啊!」
「是喔!為了這些回憶,你知道我要付出多少風險、代價嗎?」石琳可不這麼想。
「什麼風險啊?」
「墜機啊!」石琳煞有其事的說,「所以,我才要你每次當我出國就幫我買保險啊!」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這種錢不賺也罷。」
「你還真是死腦筋耶!就算不為了你,好歹也為了我的名字可以流傳千古嘛!你看,拿了保險金,可以幫我成立一個空難救助基金會,然後把我的大名往上一擺,世世代代的子孫都還會記得石琳這個人,多好啊!」石琳得意的說。
顏蓁一翻白眼,真是痴人說夢
想到此,顏蓁簡直被想像力十足的石琳給打敗,這種事人家是避之惟恐不及,小姐她卻偏可以拿來閑話家常,真不知該佩服的是她的勇氣,還是要對她大無畏的精神肅然起敬
暮色漸暗,喬登一去再也不見蹤影,雖然是她要人家離開的,不過對他居然當真可以放下一個單身又容貌不差的女子,在公園裹一個晚上。看來,他也絕不會是個細心、體貼、有正義感的男人,這種薄情男子拿來當男朋友,不累壞自己才怪。
長途旅行,疲累已經讓顏蓁睜不開雙眼,她干脆從皮箱里拿出外套墊在椅子上打盹,這種露宿郊外的經驗,可是小姐上花轎,生平頭一遭呢
「你不怕等一會兒出現毒蛇 獸,把你當消夜吃?」
睡意中顏蔡勉強睜開雙眼,眼前站的正是剛才讓她數落了半天的薄情男子喬登。
「你怎麼又回來了?」他的出現讓顏蓁精神一振,至少有個共苦的人也好。
喬登望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會一去不返,放著你在這兒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