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雖然抱怨了一大籮筐,可還是忍著性子解釋道︰「我和那些企鵝不是一類的。」
企鵝?提問人似乎被她逗樂了,「那你是哪一類的?」
這個家伙,笑起來還蠻帥氣的嘛。意識到對方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美男子,邱卓頓時有了回答帥哥問題的好心情。
「KEN,你在這里。」突然插入的悅耳男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澤脈?你昨天不是還在美國嗎?怎麼回來了?」帥哥所有的注意力很快被「第三者」吸引,忘記了邱卓的存在。
「我怎麼回來的不重要。」紀澤脈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重要的是初蕾有沒有來。」
「她也來了?在哪里?」帥氣的臉上驚喜之色頓現。
「我帶你去。」
邱卓眼睜睜看著剛才還同自己搭訕的帥哥就這樣被紀澤脈帶走了,錯愕得幾乎合不攏嘴,有沒有人可以告訴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老天吶!好不容易有個識貨的帥哥為自己的中性魅力而迷醉,可自己還沒來得及發功,為什麼紀澤脈就突然出現了。他竟然這樣從自己面前拐跑了帥哥!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引開我的吧。」待走開一段距離,被稱作KEN的男孩黑眸微笑著對上身旁人。
「我以為你會急著想見初蕾。」同樣報以微笑,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初蕾當然是要見的。不過,剛才那個女孩子真的很有意思。」企鵝?真虧她想得出來。
「不過是幫佣的女兒罷了。」紀澤脈答得風輕雲淡。
「其實出身並不說明什麼。」
「千萬別讓我爺爺听到這話。」說時,黑眸移向大廳正中那個軒昂長者。
「還是這麼崇拜你爺爺?」
「他值得,不是嗎?」
一手締造了紀氏企業,一生都牢牢主宰著這個龐大的商業帝國。爺爺是他心目中唯一的神。一個無人能逾越、高高立在雲端的神。
紀澤脈立在爺爺的門前,忐忑地伸出手來,卻又收回。對爺爺因為太過崇拜和敬愛,所以每次要單獨面對他時,心下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生出緊張來。
「澤脈嗎?進來吧。」透過門縫,沉穩而深厚的聲音是習慣性的命令口吻。
「爺爺。」他推開門,含胸垂眸,未敢抬頭去看。
「過來吧。」
他恭敬地走到書桌前立定。
「明天就不用回美國了。」緩緩開口,仍是簡潔明了的命令。
「可是……我明天下午還有兩門考試。」
他不可以再缺考了,否則年底就修滿學分拿學位的計劃會徹底泡湯。
「考試的事不要再去想了。準備一下,下午去巴黎。」
「去巴黎?為什麼?」
他費解地抬起眼,只觸到爺爺那又深邃而威嚴的眸。
「喻顏那丫頭好像到那兒了。你去把她帶回來。」
「她怎麼可能願意和我一起回來?」那個全世界亂躥的任性表妹?連爺爺派出的私家偵探團都沒辦法把她抓回來,自己怎麼可能勸得回她?
威嚴的眼眯了眯,「連自己的小表妹都勸不了,你還配當我紀家的子孫嗎?」
紀澤脈只覺雙頰如火燒般地發燙。爺爺對自己失望了。或許應該說是,作為紀誠儒的孫子,爺爺從來沒有對自己滿意過吧。雖然那樣小心翼翼地想取悅他、獲得他的認可,可是,他卻永遠只是用冷漠來答復自己。
「我會盡力勸顏回來的。」說時,雙手已緊握成拳。這件事自己一定要辦好。一定要讓爺爺對自己刮目相看。
「若是勸不回來,你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爺爺的意思是,找不回喻顏,他就再也不能回到這個家了嗎?
為什麼任性鬧離家出去的人隨時被歡迎回到這個家,而什麼都沒做錯的自己想要回家卻還要受到條件限制?
心下的委屈一點點蔓延開來。
「怎麼不吭聲了?覺得委屈了?」目光如炬的人輕易就讀出了他的心思。
「沒有。」他虛弱地搖著頭。
「哼,看你有什麼出息。什麼都放在臉上!以後怎麼談生意!」
為什麼怎麼做都不對?為什麼怎麼都順不了爺爺的意?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失敗。
「好了,走吧。到了巴黎,別忘記好好跟昂利學。」紀老爺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顯然是耐性已經到了極限。
昂利不是法國分公司的經理嗎?爺爺這話的意思是,要讓自己進公司做事?
「可我在哈佛的課程,還有半年……」
「你以為你讀出一個商科學位就能成為商業奇才了?我紀家不缺你這張文憑!」
听到這話,紀澤脈震驚得幾乎跌坐在地上。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入讀少年班,能這麼年輕就拿到學位,不僅是自己的自豪,更是紀家的驕傲。為了這份自豪和驕傲,他甚至在大冬天用冷水沖涼只為了保持清醒的狀態去復習。而現在他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天真幼稚。他這份自以為是的優秀,在爺爺眼里根本一文不值。不僅是一文不值,根本就是賠錢的買賣。
「呵。」失態地笑出了聲,喉鼻間卻不斷涌起酸澀感。
「你……」紀老爺剛要開口教訓,被門外傳來的踫撞聲給打斷。
「是誰?」問話時的溫和聲音完全沒了訓紀澤脈時的冷漠和不耐煩。
「是我。」邱卓自門外探入腦袋,怯生生地張望著。
「是小卓啊。什麼事呀。」是讓人如沐春風的長者仁慈。
「紀爺爺,我媽媽說參湯要讓您趁熱喝了。」忍著剛才不小心撞到門把的痛,邱卓笑得齜牙咧嘴。
「麻煩你了。」紀老爺微笑著示意邱卓進門,眼神瞄到垂首立在一旁的紀澤脈,壓低的聲音分外冷淡,「還不快點去準備一下。」
「那爺爺我出去了。」回答的聲音中混著濃濃的鼻音。頭,卻始終是低垂著的。
第1章(2)
邱卓這才發現,原來房間里還站著另一個人。
可是,他怎麼了?一點也沒了平時的神采飛揚,似乎蔫蔫的像放了太長時間的茄子一般。
在他轉身離開的瞬間,一滴晶瑩自他垂下的發梢間滴落,飽滿地停留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邱卓怔怔地望著那滴水珠。
難道是淚水?那個自負的家伙,怎麼可能會流淚呢?
自己竟然不如幫佣的女兒。
回憶起方才房里的一切,憤怒的拳頭重重砸上纏滿蔓藤的牆。碾碎那些細女敕的睫葉同時也碾碎了自己心中那份稚女敕的情感。
爺爺不愛自己。
雖然他一直欺騙自己︰紀澤脈是你自己做得不夠;紀澤脈他是愛之深責之切;紀澤脈他心里是愛你的……
唇邊溢出一抹苦笑來,這都不過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罷了。他根本就不愛自己,從來沒有愛過。他的心被許多人和事佔著,那里有紀氏、有喻顏、有紀澤懷,獨獨沒有他——紀澤脈。就算如何努力都不會有。
痛苦地用手捂上臉,只觸到一臉的冰涼。
他說得沒錯,自己真沒用,真沒用。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從心底的那個裂口奔涌而出。溢滿了雙手,直直自指縫滑落,留下道道傷心的痕跡。
「原來你在這里,害我好找。」突然出現的爽朗聲音打斷了沉浸在痛苦中的人。
是邱卓!
自己這樣狼狽的模樣怎麼可以讓她看到。慌忙想轉身避開。卻已經被人一把扣住了手腕。
「你怎麼了?手怎麼受傷了?」邱卓一把抓過他那只剛才捶牆的手。
「沒什麼!」他口氣粗魯地急著想收回手。
「你……」注意到他掌心中的濕濡,邱卓的眸直直鎖定他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