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麼小心翼翼的問法,讓蔣立亭心酸又心疼。
「我想喝水。」她開口,聲音也是乾乾啞啞的。
他立刻轉身去倒水,當他扶起她要喂她喝水時,他听見她低啞虛弱的聲音,帶著安撫的笑容對他說︰「謝謝你,殷岳。」
殷岳眼眶迅速提紅,這是他這輩子听過最好听的聲音。
「不客氣。」他笑,如釋重負。
好險那一場車禍並沒有帶給蔣立亭太大的傷害,只是難免有些皮肉傷。而她沒有忘記什麼,卻意外記起了一些片段回憶。
清醒後,蔣立亭留院觀察了一周醫生才準許她出院。
她雙腳踩在地上,看著自己打了石膏的右腳,和青青紫紫的腿以及額頭上的傷口,感謝老天爺如此厚愛她。
之後由梅紗開著舒適的休旅車來接她回家,她現在人是在家門口了,可她進不了家門,因為有兩個男人為了爭奪她在吵架。
「真是有趣,我妹妹要住自己的家,竟然需要一個外人的同意。」一派斯文卻說著酸言酸語的,正是她哥蔣御文。
「她的腳傷起碼要再養幾個月才會完全康復,你沒看見你家從一進門就有階梯要爬?更不用說她房間在二樓,你想讓她傷勢惡化?我家當然比較適合她。」殷岳強調自家的日式平房沒有上上下下的樓梯,更適合她安養。
「適當的運動有助于她復健。」蔣御文眼楮微眯,雙手盤在胸前,擺出防御姿態。
「階梯這麼多,得了吧,過當的復健對她沒有半點好處。過猶不及這四個字你不懂?」殷岳態度也很強硬。
兩個快三十歲的男人就這麼吵了起來。
「我好熱……」蔣立亭坐在車上,看著眼前的好戲。
「我也很熱,亭亭,我們走。」梅紗對兩個男人的鬧劇不感興趣,她扶著好友下車,想也沒想的,把她扶往殷岳的住處。
兩個爭執中的男人見狀表情都變了,殷岳微笑,蔣御文臉黑,但動作都很一致,停下爭執,上前幫忙。
「小亭,回家吧,不要麻煩別人。」蔣御文不認為自家妹妹住在男人家里是件合理的事,而且這個男人還是他的死對頭。
「照顧自己的女人還嫌麻煩,我還是男人嗎?」殷岳表示他一點也不怕蔣立亭麻煩自己。
「其實仔細想一想,我住在這里比較方便。」蔣立亭說,對哥哥露出可愛的笑容。「出門什麼的,不用上下樓梯爬來爬去,而且平時你們也不在家,住這好歹有殷岳照顧我。」
說話的同時,她把手伸向殷岳,讓他攙扶著踏進殷家門。
蔣立亭說出這麼理所當然的話語,用意實在太明顯了——她在維護殷岳。
她是在告訴哥哥,殷岳是她選擇的人,無論哥哥同不同意,她就是要跟殷岳在一起。
這讓蔣御文的表情很難看。
「哥,我想住在這里。」蔣立亭迎上哥哥的眼光,一副大無畏的姿態。
平時的確是哥哥說了算,可這是她要的愛情,她喜歡殷岳,想跟他在一起,也願意被他照顧,不容置嚎。
「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殷岳他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你們以前那麼要好,你也很清楚他的個性吧?他不會讓我受委屈的。」
必于這點,蔣御文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殷岳懶得去理蔣御文的少爺脾氣,當然更不會幼稚的跟昔日好友耀武揚威,他對著蔣立亭微笑,眼神充滿愛意。
「要不要躺下來休息?我抱你回房間休息,晚上我讓人送食物來再叫醒你。」殷岳站在她面前,溫柔地模著她的頭。
「好啊,現在換你照顧我了,這叫風水輪流轉。」她笑晚著他,提起了他在夏天重感冒的糗事。
「羅唆。」假裝板起面孔,充滿笑意的眼神卻泄露了他的溫柔。
蔣立亭嘿嘿笑了兩聲。
敞開的大門外出現了一輛轎車,車子停在門口,四個年輕人全都下了車,仔細一看,是阿徹他們。
「岳哥,大嫂!」他們很有精神的喊話。「我們把東西帶來了。」
「嗯,搬到里頭去。」殷岳點點頭,幾個男孩子立刻嘿唯嘿唯的從車上搬下東西,在廊前月兌下鞋子,把東西搬進去。
他們搬來的是一些工具和材料,只見級幾個男孩非常自動的拿起了工具,在長廊上加一了起來。
原來那是他們自己跑去訂做的扶手,為的是裝設在殷家的走廊及浴室里,這麼一來,蔣立亭就可以扶著扶手慢慢走,也不怕洗澡摔跤了。
「這麼體貼?你們自己想到的?」梅紗大嘆他們的貼心。
「當然是岳哥想到的,我喜歡木工,他負責挑材料、訂做,這些東西都可以再拆下來,很方便,以後如果有小朋友,還可以把這些組合成柵欄,像這樣……
「大嫂,你們看,這樣就可以變成一個保護小孩的柵欄,木頭都拋過光,不會傷到小朋友的手。」一個叫阿光的男孩三兩下就吸引了兩個女生的注意。
「這麼神奇!」蔣立亭覺得有趣,一拐一拐的跟著阿光走進內室,到里頭看著他們施工,也看著阿光變魔術,梅紗見她走路不穩,伸手扶著她,一同走了進去。大廳里只剩下殷岳、蔣御文,以及笑得有點勉強、明顯有話要說的阿徹。
「查出來了?」待她們都走了,殷岳問道。
「是。」阿徹神情一斂,取而代之的是凌厲殺氣。
蔣御文正想酸他兩句,不是說要照顧他妹?結果馬上就讓她自己一拐一拐的走路,不過他立刻發現這是刻意支開妹妹的手段。
殷岳竟然也沒有防他,就當著他的面詢間阿徹。
「白警官怎麼說?」殷岳的表情從剛才的輕快,轉為深沉嚴肅。
阿徹低頭,一字一句沒有任何夸飾地說︰「煞車線斷了,不是意外。」
聞言,殷岳和蔣御文這兩個不合的男人很有默契的同時看向對方,異口同聲道︰「這不是他們的作風。」
兩人所指的「他們」,自然是殷岳花了十年的時間才解決的舅舅那方勢力。當初因為外公有心將家業傳給父親,引發了舅舅的報復,先是母親,再來是父親,最後是他。
他原本逃避著不願回日本,直到亭亭因他而危及性命,他才下定決心要徹底解決。
他不想要就是真的不想要,既然他們破壞了他平靜的生活,那麼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他從小就知道那些人既然要做,就不會留下讓人指認的證據,就如同當年他騎車載著亭亭遇到了群飆車族——那些人並未對他們做出任何直接傷害的舉動,就只是一大群人騎著車圍繞著他們,逼得他不得不跟著他們行進的路線走,騎向死亡道路。
他以為甩過了那些人,結果那卻是條未完工的道路,他一個急轉彎,車子撞上了大樹,他沒事,但坐在後座的亭亭卻飛了出去,那些叫囂的飆車族見達成目的,便不再追纏,呼嘯而去。
沒有證據,因此只能說那是意外,但他們都很清楚,那不是意外。
剪掉煞車線,這樣的做法不是對方的風格,這麼一來,就排除了他並未徹底瓦解那邊勢力的疑慮。
「這就奇怪了。」蔣御文清俊的臉孔浮現深思。
「有發現指紋?」殷岳詢問去探消息的阿徹。
「沒有,對方很小心。」阿徹低聲回答。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電光石火間,殷岳想到了一件事。「亭亭說她開出公司時,檢查過煞車是好的,一路上也都沒有問題,是她工作結束離開的時候才煞車失靈……近來,她常常接到無號碼的電話,我代她接過幾通,有次對方還口出穢言恐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