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怯場,我害怕別人的眼光,我沒辦法在有人的地方表演,我只要想到大家全看著我,我就會感到害怕、不能呼吸。我不是頂尖的舞者,我根本不能上舞台,他們不要我是對的!」
她連畢業公演跳舞群也會出錯,她從來就不敢奢望自己能夠成為舞台上熾熱的發光體。
她會幻想、她會期望,可是她知道,她做不到。
司雪晨含淚吼出這句話,立刻非常後悔的摀住自己的嘴,滿眼都是慌亂和懊惱。
「好了,別哭了。」
司雪晨覺得自己好丟臉,跑到這里來對著他的好意大發脾氣,然後又哭得一塌糊涂,她連忙往門口跑去。
湛海藍則是一把抓住她,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凝望著。
他忽然有種沖動,差點要伸手去撥開她頰邊的秀發,要她別再掉眼淚了。
他想,他是真的傷害了她的自尊和自信了。
或許他真的是太沖動了一點!
「海藍,秘書說你在這!」隨著聲音響起,一個長相艷麗、穿著時髦的女人推門進來。
司雪晨嚇了一跳,連忙將他的手一甩,轉身沖了出去,差點撞到要進來的胡青青。
「唉喲!妳干什麼!」
「對不起!」她丟下一句抱歉,趕緊走人。
胡青青一臉不悅的瞪著她,隨即走到湛海藍身邊道︰「海藍,這是怎麼回事?你知道貝爾麗把我換掉的事嗎?」
她早上得到這個消息,先在家里發了一頓脾氣,接著立刻打電話將她的伴湛海青給罵了一頓,然後再來找他想辦法補救。
她也知道自己聲勢不如從前了,而唱片公司好像不打算跟她續約也讓她著急,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個機會,讓鎂光燈又重新回到她身上,怎麼可以讓一個不知哪冒出來的女人給搶走?
「妳的消息來源還真快。」
她撒嬌的挽著他的手,「人家廣告都拍了,大家都知道我要幫他們代言,現在換人我多沒面子呀!÷
「我想他們不會用妳不適任的理由來發布消息的。」人情都要留一線呀,頂多說她檔期不能配合罷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是台面話,不過演藝圈嘛,就是這樣。
「而且據我所知,妳仍是代言人,只是平面廣告另有其人。」
「不行啦,你一定要幫幫我。」她親昵的說︰「海藍,我們都這麼好了,難道你忍心看我被那些死記者笑過氣?」
「我會幫妳。」他將她的手拿開,嚴肅的說︰「不過妳自己也要知道,為什麼妳的事業現在岌岌可危。」
扁是靠臉蛋和賣弄性感絕對不是長久之計,而把工作人員都當次等人類,更是大忌。
胡青青剛出道時,清純又天真,他們曾經有過。一段情,但也因為她的逐漸走紅而變調。
很可惜的是,她並不明白自己早已經失去了最吸引人的東西,那就是--純真。
司雪晨坐在有些陰暗的餐廳里,沒有食欲的拿著筷子撥弄著碗里的食物。
「姊姊,妳要不要吃這個?」有著隻果臉的宋世倫頭上戴著柚子帽,手里抓著一塊綠豆踫站在她身邊問。
「我不要吃,你吃就好了。」她笑著說︰「你的帽子好可愛呀,你爸爸幫你做的?」
他驕傲的挺起胸膛,「對呀,我爸爸最厲害了!」
突然前面院子傳來一陣騷動,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1我回來啦!今年怎麼沒有烤肉?」
「妳不在家,我們哪有心情烤肉呀!」
司雪晨听見媽媽笑著這樣說。
宋世倫歡呼的叫了起來,「姊姊回來了!」他高興的跑到院子里,拉著宋吉兒蹦蹦跳跳的。
司雪晨一個人坐在餐廳里,沒有人想到要叫她一起去賞月、吃月餅。
她靜靜的听著前面傳來的笑鬧聲,想到她在這里的歡樂童年,她忽然覺得心里好難過。
媽媽有了一個新的女兒,是不是就覺得她這個舊的女兒有些多余了呢?
她知道這個吉兒是繼父前一次婚姻留下來的,她從四歲開始就由媽媽扶養。
媽媽很以她為傲,常常在她面前夸獎她。她知道她被星探挖掘,要進軍演藝圈,所以常不在家,她至今都還沒見過她。
1吉兒,妳可以放假啦?我還以為妳今天不能回來了!其實就在培訓中心而已,那些人應該常讓妳回來才對。」
「爸,我現在是培訓中的新人,怎麼可以因為家住得近就常回來!」
「可是我們大家都很想妳,要是住得遠,那還不要緊,沒辦法要忍耐;可就這麼近還不放人,真是有點說不過去!」
「吉兒,妳吃點柚子,妳爸是想妳,想多跟妳說點話,這才隨便找事來抱怨的。」
宋吉兒咯咯笑著,「我知道,我今晚不回中心了,就住在家里,一個晚上都听你說話,這樣行不行?」
「唉喲,雪晨還住在妳弟弟房間里呢,妳今晚也來跟我們擠一擠好了。真是的,雪晨工作找這麼久,我看要不要請妳老板幫幫她?」宋立仁不是很高興的說。
原本說住幾天而已,結果已經一兩個月了,都還沒听說她有要搬出去的意思。
杜書琴啐道︰「別說這個,你真是的!」
「咦,媽,妳女兒回來啦?」她興奮的問道。「妳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她知道繼母有個女兒,長年在國外學舞,八歲離開台灣之後就沒再回來過了。
她繼母喜歡炫耀她這個漂亮的女兒,而她也以有個會跳舞的美女姊姊自豪。
雖然她從沒見過司雪晨,不過已經是她的一號崇拜者了。
杜書琴笑著說︰「妳這麼忙,每天都很累,跟妳說這些干嘛!」
「她在哪呀?媽,你帶我去看她,不然我會不好意思啦!」
「自己姊妹,有什麼好害羞的!」
于是她拉著宋吉兒的手,一路往餐廳走去,「雪晨?雪晨?妳不是說想見見吉兒嗎?她回來啦!雪晨?」
她奇怪的說︰「怎麼不在?可能出去了吧?這孩子,出去也不說。」
宋吉兒失望的說︰「怎麼這麼不巧嘛!」
她當然不知道,在中秋月圓人團圓的日子里,听見她們的歡笑聲,讓司雪晨有多難過。
尤其是宋立仁說的那番話,讓她覺得自己是個麻煩、是多余的。
當初小泵姑要她不要回來,就留在美國結婚生子,或許就是因為知道會這樣吧。
司雪晨沒有想到,她今年都二十三歲了,居然是個沒人要的孩子!
所以她悄悄的從房間的窗戶跳出去,遠遠的離開了那個已經不屬于她的家。
司雪晨走在被浪潮聲和蟲鳴聲包圍的海邊樹林里,在銀色月光下漫步的她,顯得有些落寞。
她回頭看著座落在黑暗中,散發著光亮的湛家大宅,靜靜的回想著她記憶中的熱鬧。
可能是因為喜歡舞會的湛海青結了婚,搬到市中心的高級住宅區去了,所以舞會也跟著他離開了。
她還清楚的記得,那一年她偷溜進去參加舞會遇到了湛海藍的往事。
餅去這幾天來,她不斷的後悔著,為什麼她要讓湛海藍知道她的無能?
司雪晨從來不曾說出她的恐懼。
她的確是有恐懼視線、嚴重怯場的毛病,可是她從來沒有說出來過。
她的老師和朋友們通通都以為她的失誤是因為緊張,他們不知道她最大的恐懼是來自于無法面對群眾的注視。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她很困惑、也很痛苦。
司雪晨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站在舞台上的有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