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程嗤之以鼻,「真是幼稚的想法!我告訴你……」
這時,一個響亮的聲音從玄關傳了進來,「既然老哥不願意,就讓我來吧!」
隨著這囂張的聲音,一個年輕男子大踏步走進大廳,跟趙雲騰相似的臉上卻掛著放肆的笑容。
趙鵬程不屑地看了次子趙雲翔一眼,冷冷地問︰「你在說什麼?」
「我說,既然大哥不願意為事業出賣終身幸福,那就讓小弟犧牲小我來代勞好了。」
趙雲騰摘下金邊眼鏡,疲倦地搖頭。他這弟弟年紀不小了,怎麼老是搞不清楚狀況?
可惜趙雲翔完全不知道兄長的操心,仍舊興致勃勃,「對了,這場商業聯姻的對象是誰呀?我馬上打電話去跟那位小姐聯絡感情。」
「言紫霓。」趙雲騰沒好氣地說。
趙雲翔瞪大了眼楮,「誰?」
他又重復一遍,「言、紫、霓!」
「呵呵呵!」干笑三聲,他走到哥哥身邊大力拍了下他肩膀,「我說老哥,這婚事還是你來吧。俗話說得好︰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啊!」
趙鵬程哼了一聲,「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就算真的要下地獄,也輪不到你。我絕對不會把事業交給你這不肖子的!」
雲騰是他最得意的繼承人,諷刺的是,雲翔卻是三個孩子中讓他最失望不滿的一個。
既是雙胞胎,長相當然是大同小異,同樣是剛毅的輪廓,有如快刀削出的俐落五官,充滿魅惑的淡褐雙眸,形狀漂亮卻又透著些許冷酷的薄唇,然而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他們,直覺就會認為哥哥是模範生,弟弟是敗家子。
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雲騰從小就被他當成接班人培養,接受最嚴格完善的教育,而他也從沒有讓他失望過,在學業和待人處事上都表現優異,四年念完三個學位,出國留學時也只用別人一半的時間就拿到學位證書;一進入公司,馬上就交出亮麗的成績單,讓飯店的業績上升百分之三十,簡直是完美無缺。
而雲翔卻沒有一天不讓人頭痛,他個性古靈精怪,不管在家里還是學校,完全不听長輩管教,到處惹是生非。大學考了三次才勉強撈到一間學校,結果居然足足念了七年還畢不了業,要不是他這老爸動用關系,他早被退學了。
畢業後他也試著給他安排工作,他卻沒有一個位置能待超過兩個月,甚至闖下大禍得罪了大客戶,若不是他哥哥及時挽救,飯店的損失可能會超過一億。
被父親當面譏諷,趙雲翔臉色微微沉了一下,隨即又露出漫不經心的笑容。
「哎喲,父親大人,你怎麼這樣說呢?我可是游戲軟體業的未來龍頭耶,哪里丟你的臉了?只要你肯投資我的公司--」
闖禍之後,他當然是被他父親踢出了家族企業,而他干脆跑去周游列國,然後在加拿大跟一群狐群狗黨合伙開了間小鮑司,專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游戲軟體。如果他真能從此獨當一面也就罷了,偏偏他們又經營不善搞出財務危機。這次他回國,就是厚著臉皮來向父親要錢周轉的。
趙鵬程打斷他,「你想得美,我寧可把錢丟到海里也不會拿給你亂搞!」
有必要說成這樣嗎?趙雲騰心想,臉上仍是面無表情。這種時候要是露出一臉同情,只會讓弟弟更不舒服。
麼妹趙霞清,從頭到尾一直坐在旁邊一言不發,這時實在看不下去了,連忙岔開話題,「二哥,你為什麼這麼討厭言小姐?你跟大哥小學不是跟她同班嗎?這不就是青梅竹馬……」
趙雲翔飛快地回答她,「很抱歉,是青『楣』竹馬,倒楣的楣。我倒了八百輩子楣才跟她同班。」
說得好啊!趙雲騰真想拍手鼓掌。
趙霞清驚訝地睜大了眼,「這麼嚴重?」
「小妹我跟妳說,那位大小姐呢,我看她八成是螳螂轉世,眼楮長在頭頂上。班上任何事她都要發號施令,人人都得讓她,要是有人頂撞,她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更夸張的是,她居然命令班上每個人都要喊她『公主殿下』!簡直是瘋子!」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然而她兩個哥哥都沒有笑。
他們的父親很不屑地說︰「小學的事居然記恨到現在,你這也算男人嗎?」
趙雲翔狠狠地瞪著父親,「爸,就因為我不肯叫她公主殿下,她就聯合全班同學一起排擠我,我被她欺負了整整六年!換做是你,你忘得了嗎?」
「天哪!」趙霞清的眼楮瞪得更大,「真是太過份了!那大哥呢?大哥有沒有被她欺負過?」
「沒有。」趙雲騰的聲音跟他的表情一樣冷。
趙雲翔挑眉,「沒有嗎?我怎麼記得你也常常被她呼來喝去?霞清妳那時還小不記得,那時老哥是班上第一名,她爸很不要臉地上門要求老哥教她功課,咱們父親大人為了面子馬上一口答應,結果那位公主殿下三不五時就跑來我們家讀書,在人家家里作客還動不動就耍大小姐脾氣,我們還不能吭聲。對了老哥,有一次她不是還摔壞了你的東西嗎?我記得是很重要的東西……」
趙雲騰的眉頭蹙得更緊,「我忘了。」
事實上,他不但沒有忘,還記得非常清楚。那天言紫霓只是一題數學不會做,就在他書房里大發脾氣,順手從他書架上拿下一樣東西,想也不想就砸在地上,當場摔得稀巴爛。
如果她摔的是書本、玩具或其他擺飾也就罷了,偏偏她摔的是一台古董萊卡相機。那是他十歲的生日禮物,是他最珍視的寶物,簡直比他的命還重要。他每天都要拿下來小心翼翼地把玩半天再放回去,沒想到居然不到三秒鐘就報銷了。
他向來冷靜,遇到什麼天大的麻煩都能沉著以對︰那天卻實實在在地體會到狂怒的滋味。雖然他什麼都沒做,只是喚來女佣收拾房間,其實在心里已經賞了那女孩幾百個耳光了。
那是他二十八年的人生中,唯一接近失控的一次。直到現在,每次想起來,胸口仍然有一把火在狂燒著,絲毫沒有因為時間而減弱。
「好了好了,」趙鵬程不耐煩地說︰「你實在很無聊,陳年舊帳還去翻它做什麼?小孩子本來就不懂事,她又是言家的掌上明珠,耍耍脾氣有什麼大不了?」
趙雲翔一挑眉,「她後來不是還差點害死人嗎?」
「什麼?」趙霞清更驚訝了,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那位小姐上高中的時候,因為欺負她們班同學欺負得太狠了,把人家氣得跑去自殺,還好救回來了。結果言紫霓靠著她爸爸的勢力,一點事也沒有,表面上說是休學,其實是去國外念貴族學校。哼哼,想也知道她這下又更無法無天了。」
「天哪……」小小的玉手摀住嘴,隨即又想到,「可是,我听說言小姐是某所名校的動物學博士,應該氣質很好才對呀。」
「那個學位絕對是花錢買的啦!」他很不屑地說︰「那女人念動物學,八成只是想研究哪種貂皮最適合做大衣而已。」
「大學念七年還畢不了業的人,有資格說這種話嗎?」趙鵬程冷冷地反諷。
趙雲翔面不改色,「爸,在你心目中我也許是丟人現眼的敗家子,但是如果你讓那個殺人凶手進家門,我保證趙家的面子絕對會丟得更快。」
趙鵬程再度強調他最重視的一點,「娶到她,我們可以拿到言家百分之二十的股權。」
「娶那只迅猛龍只拿百分之二十?太廉價了吧?至少要百分之五十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