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努力裝出關心的表情,但賀玉濤看得出來,這女人憋笑憋得嘴角都快抽筋了。
一個不祥的聲音不停在他腦海中回蕩,「要是你企圖擺月兌你的真命天女,或是跟她發生爭執,惡運就會降臨在你頭上。這是命運的安排。命運,命運,命運,命運啊啊啊啊啊……」
第三章
午休時間,葉蘭希坐在餐廳里,靜靜地吃著午餐。別的餐桌都擠滿了人,唯有她這桌只有她一個。
她向來是單獨用餐的,沒有人會來陪她。長久以來,她已經習慣了,尤其是今天,她非常需要獨處。因為她必須專心吃飯,這樣才能克制仰天狂笑的沖動。
這真的很難。每當她想到那個自以為是超級情聖的男人,從頭到腳沾滿白漆,驚怒交加站在走廊上的模樣……
葉蘭希連忙埋頭吃飯,免得當場放聲大笑,有損她的形象。
不過,她真的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小希!」
伴隨著熱情洋溢的叫喚,仿佛永遠無憂無慮的劉瑋苓,端著餐盤出現在她身邊。
「我可以坐這里嗎?」
「當然可以。」
劉瑋苓在她身旁坐下,一臉發現大秘密的神情,「玉濤被淋了一身油漆耶,你知道嗎?」
她一面點頭,一面努力忍著笑。
「听說他一整個早上都待在洗手間里,想把頭發上的白漆給洗掉,洗得頭皮都發紅了。」
「噗……」她用力咬緊下唇,免得笑聲漏出來。
劉瑋苓嘆了口氣,「他一定是還沒找到他的幸運女神,所以才會遇到這種事。真是太糟糕了。」
葉蘭希心想,那種混帳男人,會有幸運女神才怪呢,
「對了,」話題一轉,劉瑋苓從口袋中掏出塔羅牌來,「你現在有空嗎?」
「什麼事?」
「你上次答應過,有空要讓我算命的。」
葉蘭希這才想起這件事,她把自己的承諾都忘得一干二淨了。
雖然她對算命實在興趣缺缺,但再怎麼說那副牌也是自己送給她的,總不能不捧場。只得長嘆一聲,「好吧,那你幫我算算我今天的運勢好了。」
今天就只剩半天了,應該不可能會有太大的影響才是。
第一張牌是「力量」,上面畫著一個年輕美女和一只威猛的雄獅。
「你今天要小心獅子。」劉瑋苓鄭重地告誡著。
葉蘭希聞言差點噴飯。天哪,牌上畫著獅子,不表示真的會遇上獅子吧!別的不說,公司里怎麼會有獅子?除非總裁心血來潮,忽然請馬戲團來公司表演。
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嘛!
她忽然覺得自己送劉瑋苓塔羅牌實在是件愚蠢的事。可是沒辦法,她的頂頭上司,也就是副總雲霆耀,下令要她想辦法轉移未婚妻的注意力,別再讓她整天迷電影明星,為了飯碗著想,她當然也只好從命了。
沒想到塔羅牌的效果出奇地好,劉瑋苓真的完全放棄追星,專心鑽研佔卜,只是,她的熱情似乎又過頭了。
劉瑋苓又翻出第二張牌,她雙眼發光,發出喜悅的叫聲,「太好了!你今天會遇到白馬王子,就在我們公司里哦!」
這叫聲立刻引起全餐廳的注意,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她們,不過一看到葉蘭希的表情,又紛紛轉開頭,假裝沒事。
葉蘭希知道他們心里在想什麼,那種女人怎麼可能會有白馬王子?!
她冷淡地說︰「公司里不能騎馬,會污染環境的。」
劉瑋苓嚴肅地瞪著她,「我是說真的。」
「是嗎?那牌上有沒有說他是誰呢?是哪個部門的?」如果真有這個人,她會馬上找理由把他開除掉。
她指著第三張牌道︰「穿白衣的教皇。這就表示,你的白馬王子今天會穿著白袍,出現在你面前。」
居然有人這樣解牌?又不是每副塔羅牌的教皇都畫白衣!
葉蘭希實在啼笑皆非,「小姐,這年頭哪有人穿白袍啊?」
「牌面上是這麼說的。」
她不禁苦笑,「瑋苓,不是我不相信你,可你應該也知道,我這人最討厭男人了,我根本不需要白馬王子,也不可能會有白馬王子出現,這樣你了解嗎?」
「這是命運的安排!遇到就是遇到了,你不能逃避。而且你看,」她舉起第四張牌,「『塔』是代表神的懲罰。白馬王子會給你帶來幸福跟好運,可是要是你不接受他,你會遭到不幸的。」
她端起餐盤,「你錯了,天底下沒有比被男人糾纏更不幸的事。我先走了。」
回到辦公室,她精力充沛地開始工作,完全把賀玉濤的慘狀跟劉瑋苓的烏龍佔卜拋在腦後。突然一個不小心,手肘撞到了馬克杯,杯子砸在她的腳上,然後摔成碎片。
「唉喲。」葉蘭希嘆息著,彎下腰去揉疼痛的腳,一面撿拾碎片。
這時,碎片上的一行小字映入她眼中,國際獅子會敬贈。
劉瑋苓的話浮現在她腦中,「你今天要小心獅子……」
她心中一緊,隨即安慰自己,只是巧合罷了。
她打開電腦,只見出勤系統送來一封假單,上頭顯示賀玉濤下午想請假。她非常爽快地按下代表「不準」的按鈕,把假單退了回去。
二十分鐘後,一個男人怒氣沖天地踏進她的辦公室。
「你為什麼不準我請假?」
葉蘭希看到他的模樣,真的差點忍不住笑。他原本精心梳理的頭發,經過一個多鐘頭的沖洗,變得蓬松凌亂,有如日本浪人;而且有些地方的漆還是沒洗掉,變成了灰色。他身上的淡藍絲質襯衫跟黑色西裝褲,全都沾滿了白色的斑點,可以跟非洲斑馬媲美。再加上那張漲得通紅的臉,真是千古絕配。
她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但表面上仍是裝得十分平靜,「請假?你今天有上班嗎?我怎麼覺得你是專程來公司野餐的?」
賀玉濤的臉上寫滿了怒意,卻絲毫無損他的俊美,「又不是我故意偷懶,你自己明明也看到我淋到油漆啊!」
「說到這個我就想起來了,你要賠償公司一桶油漆的錢。」
「你總得讓我回家換個衣服吧?而且衣服再不趕快送洗,會報銷的。」
她冷酷地說︰「你的衣服送不送洗,關公司什麼事?等你回家一趟再回來,公司早就下班了。你是研發部的,又不像業務部要出去拜訪客戶,憑什麼身上沾了油漆就不能做事?」
「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嗎?死腦筋!」
「要是每個想打混的人都來找我通融,公司早就關門大吉了!」
「就是因為你平常管得太緊,大家才會想找機會打混。你連?物極必反。這道理都不懂嗎?逼得越嚴,反彈只會越大,偶爾也退一步替人想吧!」
她諷刺地笑說︰「謝謝你的國文課哦!你干脆辭職去當老師算了。」
賀玉濤忍無可忍,把拎在手上的西裝外套穿上,大吼著,「你要我穿這樣做事嗎?」
他那件名貴的外套,有十分之九的地方都沾了油漆,幾乎變成全白。穿在賀玉濤身上,那模樣真有說不出的淒慘。
葉蘭希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還笑!」
她擦擦眼角的眼淚,「我說啊,你干脆再拿一桶油漆,把長褲也漆成白的算了,這樣就不用換衣服……」
說到這里,她心中忽然一震,等一下!
白袍的男人……
這、這也太巧了吧!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葉蘭希都心不在焉,她不斷地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那是巧合,絕對只是巧合。不過是打破了一個杯子,不過是他剛好被白漆淋到,並不能代表什麼。
賀玉濤,這個讓她一見就倒胃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是她的白馬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