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走道上的人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紛紛往兩旁閃避。因為他們大老遠,就聞到總經理秘書趙菲櫻身上那股嗆死人的香水味。
趙菲櫻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是同事們公認的不受歡迎人物,還當其他人是讓路給她,于是把頭昂得更高的,大搖大擺地通過,高跟鞋的聲音響遍了整層樓。
走到轉角,只見她的死對頭--謝心荷迎面而來。她蹙起那精心描繪的柳眉,一陣不悅涌上心頭。
這個謝心荷,算是有幾分姿色,也略懂一點打扮,但比起她趙菲櫻還差得遠了!就因為她總是裝溫柔、裝淑女,一群男同事就全被她蒙騙,整天在她身邊打轉,真是一點眼光也沒有。
趙菲櫻很清楚她的真面目,在那嫻靜端莊的外表下,藏著一個一心釣金龜婿的野心家。總經理才剛上任,她居然就搶先跟他約會,簡直不把她這個秘書放在眼一異!
沒關系,趙菲櫻告訴自己,戰爭才剛開始,她絕對不會輸的!
挺起胸膛,她大步迎向心荷。
由于走道很窄,心荷微微讓到一邊方便她通過,沒想到趙菲櫻硬是堵在她面前,顯然來意不善。
「趙小姐,有事嗎?」她很客氣地問。
趙菲櫻偏著頭睨視她,火藥味十足地開口,「妳昨晚跟總經理的約會如何呀?」
心荷嫣然一笑,「那不是約會啦,只是我對總經理的一點謝意而已。不過在總經理眼中,大概跟約會沒兩樣吧。」
趙菲櫻忍著怒氣,「妳應該沒跟他上床吧?或者是……接吻?」
心荷本來想賣個關子氣氣她,但是一听到「接吻」兩字,她立刻面紅過耳,而這可不是裝的。
昨晚跟唐成政的約會算是相當順利,但也只是平常的閑聊,飯一吃完,他馬上又用那輛法拉利載她回家,兩人沒有什麼進展,心荷很清楚,男人這種生物,太快到手的東西一定很快就膩了,如果她真的想嫁入豪門,就絕不能太快跟對方上床,才能維持新鮮感。總之昨天的進展一切都如她所預料,除了那個吻……
她越想越火大。那個該死的司機!說什麼要當她的軍師,結果居然吻她!害得她方寸大亂,進餐廳時還差點跌倒,用餐的前十分鐘完全听不見總經理在說什麼。
可惡啊!她謝心荷自認精明,卻被個不學無術的司機輕而易舉佔了便宜!這真是奇恥大辱!
最糟的是,每當她回想起那個吻,心中滿溢的除了羞愧、氣憤,竟然還有……甜蜜!
她一次又一次地大罵自己︰不過是個開玩笑的吻,有什麼好在意的?真是沒出息!
轉念想想,也罷,反正對她而言,金錢是婚姻的唯一要件,其他全不重要;既然永遠不可能得到夢幻般的熱吻,昨天的吻,就當作婚前的紀念吧。
趙菲櫻見她臉泛桃花、嘴角含笑,更加著急,「妳跟他上床了對不對?真是不要臉!」
「趙小姐,小聲點,妳這樣大呼小叫,要是傳到總經理耳里,倒楣的可是妳哦。總經理昨晚跟我說,他最討厭三姑六婆的女人了。」
趙菲櫻看到四周果然有許多人在對她們行注目禮,這才定了定神。
「我告訴妳,妳不要太得意。就算妳搶先跟總經理約會,那又怎麼樣?對總經理而言,約會只不過是閑暇時的消遣,不能算數的。他最需要的,還是一個帶得出去的女人。」
「什麼意思?」
趙菲櫻得意地把一件東西在她面前一揚,「這是工商聯誼會的請柬,他們禮拜四晚上要替總經理開一個歡迎酒會。這種盛大的場面,總經理會找誰當女伴呢?當然是人面廣又能干的秘書--我嘍!」
「這種應酬場合帶秘書去是慣例吧?沒什麼好得意的。」
趙菲櫻臉色變了一下,隨即冷笑一聲,「隨妳怎麼說。總之,等總經理見識到我的魅力之後,妳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早早死了心吧!」說完又踩著大步花枝招展地走了。
心荷沉思著。沒錯,雖然她已經有了一個好的開始,但趙菲櫻畢竟是秘書--跟總經理最接近的人,任何交際應酬都有她的份,跟她比起來,自己的情勢實在非常不利。她必須設法取代趙菲櫻,成為總經理禮拜四的女伴才行。但是,該怎麼做呢?
心荷咬緊銀牙,掌心微微冒汗。
雖然不願意,但她現在必須借助「軍師」的力量了。
在武氏大樓一樓玄關的右側,有一間小小的咖啡廳,專供員工休息或招待訪客用。奇怪的是,這間咖啡廳自開張以來,始終門可羅雀。
就像現在,整間咖啡廳里只有兩個年輕人相對而坐,其中一個就是武德光。
他喝了一口咖啡,立刻明白這里生意不好的原因︰咖啡超級難喝!等恢復總經理的身份,他非把咖啡廳老板開除不可。
然而,坐在他對面的青年,也就是他的多年損友兼武明賢的特別助理--楊鴻昭,卻面不改色地把咖啡一飲而盡,著實讓他目瞪口呆。
楊鴻昭跟他同年,又身居高位,照理也是個足以迷死一堆女人的黃金單身漢,但他偏要長年穿黑色西裝,活像在服喪;又戴上呆板的黑框眼鏡遮住迷人的雙眼,看來至少比實際年齡老十歲,再加上他一年到頭永遠面無表情的臉,見到他的人無不退避三舍。就連認識他將近十年的武德光,也常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
其實楊鴻昭也是出身名門,但是由于家族斗爭,年僅十七歲時就被親哥哥掃地出門。無依無靠的他非但沒有自暴自棄,反而當機立斷地前往投靠亡父的死對頭,也就是武德光的父親武明賢。在武明賢的栽培下,他逐漸成長茁壯,現在已是武明賢最信任的左右手。
他的地位很特殊,直屬武明賢管轄,專門負責處理一些「特別」的工作,其他的高級主管都不能指揮他。由于他極少在公司里出現,因此在同事間得到一個神奇的外號--傳說中的特助。
不過武德光是覺得「冷面魔王」的稱號更適合他。
說來奇怪,個性冷澈實際,又沉默寡言的楊鴻昭,跟任性率真又愛要寶的武德光,明明沒有半個共通點,但武德光就是看他特別順眼。寧可三天兩頭跑去找他閑扯,也不願跟那群眼高于頂的親戚打交道。
楊鴻昭雖然對他不甚熱絡,倒也沒有拒他于千里之外,這段奇怪的友誼竟也就這樣維持了十年。
「我好久沒看到我們的小鮑主了,她怎麼樣?」
「還好。」楊鴻昭講話向來簡短。
所謂的「小鮑主」,是楊鴻昭收養的孤女,相常活潑可愛,武德光很喜歡逗她玩。
「你跟她說,等我這件事忙完,就過去看她。」
「嗯。」
服務生來替楊鴻昭續杯,他又把那無法入口的咖啡一飲而盡,看得武德光胃都痛了。
「說到這個,你對我跟我老爸的賭注,有什麼感想?」
「很高級。」
武德光听不懂,「高級?」
楊鴻昭連眉頭都不動,「用女孩子當打賭的道具,真是非常高級的娛樂。」
「我……」武德光被他的諷刺激得面紅耳赤,「她可以拿我當大魚,我為什麼不能用她來打賭?」
「也對。」
武德光努力壓下心中強烈的罪惡感,決定換個話題。
「听說我老爸已經準你自立門戶了?」
「沒錯。」
「那太好了,」武德光精神大振,「等我把這事處理完,我就離開武氏,跟你合伙好了。以後就你唱黑臉,我唱白臉,我們兩個就合稱那個……黑白雙煞,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