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叢生干笑。
軒轅薦一離開了,帶著平靜的心緒。
走在靜謐的叢林里,他的步伐很輕,偶有幾片枯黃的葉子落到他的肩上,他沒去理會,任它自然飄落。
他是軒轅薦一,一個生來就注定屬于叢林的男人。喧囂的人世,不是他的歸宿,亦不是他願意待的地方。
他喜歡安靜,喜歡那種安逸、那種超月兌。
他靜靜地走著。
為什麼放棄了自己的希望?他默默地在心里問著自己。是真的想清楚了嗎?
不可否認,叢生和月如西對他想法的改變是很有影響的。一個孩子和一個女人,他們懂的都比他多。他是一個鮮少去思考的人,也不想去管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他只隨性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本來這次也不該例外的,但命運無常,偏偏天御劍出現了,偏偏他與叢生和月如西短短地相處了幾天,而這短短的幾天讓他開始思考一些東西。他確實已經沒有勇氣再對叢覺出手了,做出那個決定,他掙扎了很久很久,而一旦行動失敗,再做決定便很難很難。不忍見他痛苦,不忍見他驚惶,一次的陰影讓他無法再狠下心腸。所以,他放棄了,盡避他是那麼不願意。其實,不放棄又如何呢?他們相距得太遠,無法走到一起的。
想通了嗎?也許吧,至少不再那麼執著了。
正是因為你執念于自己的身世,你才無法成人,也不能成佛。
成人還是成佛?他能成人嗎?如果不能,那便成佛吧,只是像他這種不人不妖的東西,能成佛嗎?所以他才想去找雪央雍,因為只有他才救贖得了他。
一個雪白的東西跑到他的腳邊,他低頭一看,是一只很小的、雪白的兔子,有著一雙紅色的眼楮,正仰頭看著他。
他微微地笑了,蹲子,將它抱到懷中,輕柔地撫模著它一身的雪白,它舒適愜意地眯上眼楮,很安然、很放心地趴在他的懷里,一動也不動。
「你從哪兒來的?」他輕輕地問它,「你有家嗎?如果你是一個人,那就和我一起吧,我們一起去找雪央雍,你說好不好?」
兔子當然是不會回答他的,而他就當它默認了。
冰冷的寒風揚起叢覺銀色的長發,月光下,他抱劍而立,仰望星空。
他感覺到陣陣寒意,這樣的夜晚,他本不該站在外面的,但他還是出來了,只有他一個人。
「你不會孤獨的。」他低低地說道,「希望你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從此以後便是各奔東西了吧?以後或許再也不會見面,數十年以後,他可能已歸于塵土,而他——軒轅薦一,應該還是那副模樣吧,溫文爾雅、不食人間煙火的。
但記憶是永不磨滅的,曾經的歡笑早已印在他的心里,而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就讓它隨風而逝吧。他從沒有恨過他,現在留在他腦海的也只是他對他種種的好處。
軒轅薦一是一個讓人恨不起來的男人,不管他做錯了什麼,不管他做得有多錯,誰也恨不了他。一個人若能如此,便不再像人了。
軒轅薦一——是人嗎?他當然不是,人會老,他不會;人沒有法力,他有;人有七情六欲,他的心是冷的,感情太淡。
他為什麼不是人?他為什麼會在霧谷?他為什麼那麼孤獨?他究竟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在叢生那里,叢覺得到了答案。
軒轅薦一是個半神,他的體內流著一半人的血、一半神的血。凡間女子與神界男子相戀,為了能廝守終生,他們隱居到霧谷,可惜人類太容易老了,隨著歲月的流逝,那凡間女子的容顏變老、變丑,終于有一天,她無法再忍受與戀人之間的差距,選擇了死亡。而那神界男子痛不欲生,竟追隨她去了,他們唯一留下的便是他們的獨子——軒轅薦一。面對雙親的先後離世,他並沒有傷心難過,他認為是他們遺棄了他,他們是不值得他原諒的。從此以後,他就是一個人,並且他認為他從來都是一個人。
是啊,他獨自一人生存了那麼久,怎麼可能不孤獨?
叢覺輕嘆,孤獨了那麼久,當軒轅薦一第一次看到從外面世界來的他,心情想必是雀躍的吧,而他終是無法伴他長久,他有他要做的事情,有他要守護的人,他畢竟只是一個凡人。
風愈加冷了,劍也是刺骨的冰涼。
他忍不住瑟縮了下。
「告訴我吧,你還要在這兒站多久?」月如西站到了他的身後,涼涼地問他。她的手里拿著一件白色的披風。
他回頭,靜默了一秒鐘,轉過身面對她。
「怎麼出來了?外面很冷。」
「怕你凍著,給你送披風過來,要是把你凍病了,明天沒人娶我怎麼辦?」她開著玩笑,為他披上披風,系好了帶子。
「你給我披這個……顏色?」他拉了拉披風,看到那亮眼的白色,覺得有些不自在。以前他穿慣了黑衣,今天月如西給他換了件青衫,而現在,她居然為他披上了白色披風,感覺好怪。
「是啊,白色應該是屬于軒轅薦一的顏色。」月如西笑笑,拉過他的一只手揉搓著。天,他的手可真冰!「不過,我覺得你穿白色也很好看,和你的發好配,看起來也好高貴、好溫和,可親多了。」
「有點怪。」叢覺咕噥了一句。
「會嗎?沒關系,習慣就好了。來,把劍放下,另外一只手給我。」
他依言,感覺到了溫暖。
「叢生說你有很多錢,很多是什麼意思?」她突然問。
他想了想,回答︰「不多,大概可以買下兩座凌府的樣子。」
月如西對他翻了個大白眼,「這還叫不多?你以為凌府是平常人家的小宅子嗎?即使是王公貴族也不敢夸下海口說要買下凌府。」
「要打垮叢家,那還不夠。」
「你要那麼多錢,就為了這個目的?」
「以前是的。」他將她抱進懷里,輕吻了下她的發,「現在有了變化,我想我應該先買棟大宅子讓你住,我不會讓你受苦。」
「那叢家的事怎麼辦?」她可不要他為了她把自己的正事給耽誤了。
「那件事急不得,我和叢生得先立事業,在商場上站穩了腳,才能與叢氏布行拼一拼。」
「叢生也要參與嗎?」
「他會是當家的,他有天生的經商頭腦,而我不行。不過,現在他還小了些。」
對此,月如西倒也有興趣,「我可以參加嗎?我可以為你們管帳,當你們的帳房先生。」
「當然可以,你是我的妻子。」
「錯!現在可不是,等明天才算。」她淘氣地伸出一根手指,點了下他的唇,「說,你已經做好娶我的準備了嗎?」
「我不會給你丟臉的。」在叢生摧殘了他的耳朵大半天之後。
「我期待著。」她笑了,緊緊地依偎著他。
時光匆匆,流水不止,轉眼已過了七個年頭。在這七年之中,商場上出現了一名商業奇葩,以其八面玲瓏的手腕、準確果敢的判斷眼光,一手經營起名震江南的叢月山莊,嚴重威脅到素有「江南首富」之稱的叢氏家族,而此人才剛及弱冠。
據說,這位年輕的叢月山莊莊主俊逸非凡、才智過人,各方面堪稱人中之龍,且有一手令人贊不絕口的好廚藝。也有人說,他已娶得一名貌似天仙的富家小姐,夫妻恩愛,還育有一兒一女。更有人說,他其實是叢家的宿敵,他成立叢月山莊的目的就是為了打垮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