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剛才在游樂園時,她驚慌失措地找他,像是害怕被他丟下的模樣讓他產生愧疚嗎?
嘖,這個女人又給他露出明明很害怕,但故作堅強的表情,他根本就——被打敗了。
「晚上我跟一個朋友約在歌舞伎町踫面,那種地方龍蛇雜處,你去不方便,不過如果你答應我,你會乖乖地在旁邊吃你的飯、喝你的酒,不要插話,也不要袷我惹麻煩,我就帶你去。」
欸,他要帶她去?!她不用一個人在飯店里看電視,一個人吃飯?
「我發誓,我會很乖的。」鐘佩吟望著他,認真的舉手發誓。
「你最好很听話。」他雖然這麼警告,但其實很放心,因為這女人笨歸笨,可絕不會給他找麻煩。
只可惜,他放心的太早了!
入夜後的東京歌舞伎町,是一個熱鬧到以為看不見危險的地方。
時麟今天約的對象,是在美國讀書時的大學同學,一個出身于極道家族的日本人,田村盛,他倆是好友,也是生意上的好伙伴。
見到面後,時麟馬上用流利的日語向好友介紹鐘佩吟。
「這位就是鐘小姐?」田村盛用詭異的眼神來來回回看著好友。以及眼前這個小家碧玉型的女孩。「我一點也看不出來你有半點不得已,你還滿寵她的嘛。」最後視線的焦點落在她手上的一對米老鼠玩偶上,討人厭的笑容就這麼浮上嘴角。
「摳尼幾哇——時麟,他在說什麼?」
鐘佩吟用極為不標準的日語打招呼,帶著尷尬的笑看著眼前的男人。時麟並沒有告訴她這個人是誰,她不知道該不該問……啊,對吼,這個時候,就是什麼都不要問最好!
「Sorry,我閉嘴。」當她看見時麟轉過頭來,眯起眼睨著她,她立刻做出把嘴巴的拉鏈拉上的動作,接著上鎖,再把鑰匙丟掉。
這是每當他對她不耐煩時,她就會出現的小動作,原本他很滿意她這麼有自知之明,可好友邊笑邊干咳的聲音,讓他不禁惱怒。
懊死,他被嘲笑了!
「談正事。」時麟板起臉,冷硬的表明。
接下來,他就與田村盛交談,而在一旁的鐘佩吟,完全听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能自己找事情做,比如說,狂吃桌上的食物。
他們所在的餐廳,其實不能算是餐廳,是一家酒店。
但包廂很隱密,就像是很高級的日本餐廳,燈光柔和,裝潢很氣派,跪坐在榻榻米上,吃著桌上一份又一份的日式料理。
她吃了很多東西,蝦、魚、肉,還有很多不知名但超好吃的東西,也喝了一點溫過的清酒,吃得滿足,也有點微醺。
而時麟嘛……則一直在聊正事,真的完全不理她。
東西吃完了,她有一點尿急,她怯怯的拉了拉時瞵的衣袖,等他分神回頭,才小小聲在他耳邊說;「我想去上廁所。」
得到他首肯,她才快速爬起來,拉開和式拉門,走了出去。
他皺眉盯著她搖搖晃晃的身子,暗罵她笨蛋,喝太多了!
「我真的一點也看不出來,你對你的妻子一點也不在意。」田村盛朝好友投去一記討人厭的笑。
「你少羅唆。」有種被人識破的惱怒,時麟對好友發火,要他閉嘴。
「你老婆很可愛,跟我預期中的千金小姐差了十萬八千里,非常單純。」
時麟倒是同意這一點,點點頭。「她是很單純。」而且很蠢。
正事聊到一個段落,兩人才有心情吃桌上的美食,閑聊一下近日的情況,也聊起在美國念書的趣事。
「人生啊……就是這樣,有時你不得不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幾杯黃湯下肚,田村盛有點醉了,說出心聲。
這句話,時麟心有戚戚焉。
「欸,都快二十分鐘了,你老婆怎麼還沒回來?」田村盛突然提起一直都還沒回來的鐘佩吟。
經好友一提醒,時麟才驚覺到,鐘佩吟去上廁所也上太久了吧!
于是他立刻起身,到女用化妝室找人,結果那笨蛋不在里頭,他立刻問守在包廂外田村盛的手下,才知那個笨蛋離開酒店到外頭去了。
她去外頭干麼,不會冷嗎?外套還在包廂里,她又不懂日語,一個人出去是要去哪里?
擔心焦急全化為一句威脅——「你死定了,鐘佩吟!」
他交代田村盛的手下一聲,便走出酒店,來到寒冷的大街上。
整條街上都是閃爍的霓虹燈,紙醉金迷的夜生活,行人來去匆匆,多的是成群結伴出來發面紙、找客戶的牛郎。
他左看右看,快速的在街上奔跑,都沒有看見那個笨蛋,最後卻在一群瘦高的男人群中,看見那非常眼熟的白色兔毛耳罩。
時麟快速走上前,就看見鐘佩吟一副嚇傻了的表情,而且正要被那群男人帶走,他整個人頓時火都冒上來了!
「你上個廁所,上到牛郎店去了嗎?!」把她從男人群中拉出來,先罵她兩句,再快速跟那群趁人之危的牛郎解釋情況。
鐘佩吟非常慶幸時麟及時出現解救她,她真的好害怕,躲在他身後,听他跟那群男人對峙,她不懂日文,只能從語氣中听出來,雙方氣氛不佳,有大打出手的可能。
直到喝斥的聲音傳來,回頭一看,是田村盛。
不是用餐時或跟時麟討論正事時的隨和表情,而是沉著一張臉,極為嚴肅、氣勢驚人,那群牛郎一看見他,馬上模模鼻子走人。
危機解除,鐘佩吟靠著時麟,感覺到他身上的肌肉逐漸放松,明白已經沒事了,可是,她的另一個危機並未解除,因為他現在的表情好恐怖!
「你——」
「我上完廁所,就忘記回包廂的路了,開錯了三個門,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我好尷尬,我很著急的找啊找、找啊找,哪知道就走到外面來了,我想回去,但被剛剛那群人攔住,他們都不理我,把我拖走,我好害怕……」她是真的很害怕,連聲音都在顫抖。
現在想想,如果不是時麟出來找她,她可能會被帶走,而且不知道被帶到什麼地方去,越想越害陷,她就忍不住哭了。
「你還敢給我哭!」時麟忍不住對她吼,這一吼,吼出了他的擔心焦急。
他竟然為這個笨蛋擔心,她到底要殺死他多少腦細胞才甘心啊!
「我不是跟你交代過哪里都不能去嗎?你差一點被牛郎帶走,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被賣掉啊?白痴!這次是差點被人帶走,還要我再提醒你前兩天好心把錢給路邊游民,結果反而被搶的事情嗎,啊?!」即使她哭了,該罵的,他還是要罵。
可是看她掉眼淚,因為害怕也因為冷而發抖,小手緊揪著他衣服,卻不敢撲進他懷里大哭,他就……不甘心!
于是他伸出雙手,把她圓圓肉肉的臉頰用力地往兩旁拉。
「喔——」莫名其妙被捏,鐘佩吟大叫喊痛,拼命想掙扎。「很痛、很痛痛痛痛痛,對不起啦——」爆哭。
接著時麟沉著一張臉,快速的抱了她一下表示安慰,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便摟住她的肩,摩擦她的手臂為她取暖,帶她緩緩走回酒店,一邊警告道︰「還敢哭?一進酒店,你的眼淚就要給我收起來,听見沒?!」
「听見了……」所以她現在很用力的哭嘛。
經過好友面前時,時麟看見田村盛那家伙又露出討人厭的笑容,他不爽,但只能當作沒看見,不發怒就不會落入好友的圈套。
可跟好友擦肩而過時,他听見那句讓他深思的話——
他皺眉,不發一語,帶著受驚的妻子回飯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