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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病呻吟的年代 第38頁

作者︰郭晏光

「……要進車子了……不要亂動!來,手搖好!」

「我不要!」我掙扎著,「我不要回去——我還要喝——還要喝——」

「喝你個頭!快進去!」

「我不要!」我叫起來,又哭又鬧的。「我不要回去——」

「我……就好,你……進去吧!」又是誰在說話了?頭怎麼這麼重?好昏!

「那好!麻煩你……看著她,她真的是醉了……我……進去了。」

我才沒醉!誰說我醉了?他們在說什麼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們說……啊?!——哼!我听得一清二楚!懊死!頭好暈!我腳一軟——

好像有人騰空把我抱起來了,抱進什麼空間中。大概是木木!我又哭又叫又鬧,癱靠在她身上,眼淚鼻涕沽了她一身。

「我不要回去——他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誰不要你了?」木木的胸膛好寬。

我一邊哭著,一邊號喊著︰「他不要我了,這次,他真的不要我了!」

好象木木一直溫柔地撫模著我的頭,在我耳旁哄慰著。

最後我怎麼回到蝸居的,我也不記得了。我只依稀記得,我一直對她又哭又叫「他不要我了」。

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中午醒來的時候,頭痛得像是要裂開,喉嚨火燒似地又乾又澀。我撐坐起來,一陣天昏地暗,金星亂冒,該死的腦袋一直像有把斧頭在劈砍。

「醒了!」沈自揚突然出現在我床頭,遞給我一杯開水。「喝杯水,會好過一些。」

「謝謝。」我接過開水。「你怎麼會在這里?木木呢?」

他輕輕一笑,沒有回答,疲倦的神情看起來像是終宵未眠。

「怎麼會醉成這樣?」他問︰「到底什麼事不開心?」

「沒什麼!」我神色一黯,又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他把杯子從我手里接過去。

「還要不要?」

我搖頭。

「昨晚你喝醉了,你同學打電話給我,我過去接你回來。」

「你送我回來的?」我以為我听錯了。如果是他送我回來的,那……那我昨晚那樣的失態……

他微微一笑,隨即隱去笑容。

「你一直哭著說‘他不要我了’,是這樣嗎?他真的是丟下你回去美國?」

沈自揚最後這句誤會的語詞,讓我因宿醉而蒼白的臉更形沒了血色。我垂下頭,無力地回答︰

「謝謝你送我回來,又麻煩你了!我真沒用,老是麻煩你——」

淚水氤氳,模糊了我的視線。只听得沈自揚又說︰「很抱歉!沒能幫你什麼。我以為他回來,你們重新又相聚,你應該是幸福又快樂的。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一定很難過,我不該再來煩擾你——很抱歉!可是請你相信,我只是關心你,絕對無意再打擾糾纏你——」

「不要說了!」淚終於掉下來了。我忍得那麼辛苦,它還是掉下來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沈自揚的話,一字一句都叫我痛心不已。明明那樣喜歡著他,我卻不敢表明,而他卻以為我為沈浩的離去在傷心難過。這真是上天給我的懲罰,懲罰我當初對他的辜負——

我越想越難過,失聲痛哭起來。

「不要哭!寶,別哭了!」他在一旁,像安慰,又像生氣。

我想听他的話不哭,可是眼淚止不住,勾到傷心處,嗚咽抽噎得更厲害,我一直用手臂把淚抹掉,前一個淚印還未清退,後一道水痕就又縱橫奔灑過頸頰。我拚命想忍住淚和哭聲,它偏偏像回音一樣,迥響充盈著整個蝸居。

「該死!我說別哭了!你為什麼要在我面前哭?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看得心里有多痛多難過!我什麼也幫不上忙,更無法安慰你——可惡!他為什麼要丟下你,他不是也很喜歡你嗎?為什麼丟下你不管自己走了?不要再哭了,求求你,不要再哭了——可惡!」沈自揚用力捶著牆,一聲可惡道出他的不耐。

「對不起!」我用盡全力還是鎖不住淚,止不住地抽搐著︰「我不是有意的……你走吧!不會再麻煩你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你明知道我——」他沖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肩頭,很快又放開,對著床用力一擊。「可惡!」

從阿光說,沈自揚必定會再回來看我,我就一直偷偷期望著他對我再次的溫柔。可是,我那樣傷害過他,他的神情態度也不再對我有任何戀情熾熱,我如何厚顏無恥,再冀求他一絲的憐愛?

不!我做不到!我怕,怕他拒絕冷笑時的冷漠——我無法坦白。我知道我自己說過,感情的事我絕對不會自欺欺人,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

好阿光,我記得你說的,可是,不是我立意要辜負啊!真的不是——

我從床上跳起來,沖進浴室,把自己鎖在里面。我不想哭,可是眼淚一直不听話的流出來。在沈白揚面前哭泣——算什麼!是我自己錯過的!

我彎下腰,拼命用冷水沖臉,直到覺得心里不再那麼難過了,才抬起頭,晃掉臉上的水珠,然後洗水揉乾毛巾,慢慢拭掉臉上剩余的水痕,一邊看著鏡中的自己,哭腫的眼,蒼白的臉——媽的!死掉算了!吧嘛這麼作賤自己——我伸手一砸,鏡子碎裂皮片,繽紛掉落一地。

我低頭看,像是在看默劇一樣,血不斷悄然靜寂地從傷口蹦彈汨涌而出,很快的染滿了整掌的鮮腥。

我忍著痛,洗掉手上的血跡,然而冷水沖擊到傷口時,免不了還是陣陣的心悸抽痛。

我走出浴室,手上隨便用些面紙壓扎著傷口。屋里空無一人,沈自揚巳經走了。我挨著床緣坐著,有點呆呆的。好一會,我覺得右手濕濕的,低頭一看,包扎傷口的面紙,汗水浸透般一紙的血紅,地上斑斑駁駁地滴了滿處的血印,傷口處有股灼燒似地疼痛。我又進浴室把血跡沖干淨,一邊又用一疊厚厚的面紙緊壓著傷口——屋子里沒有備急救藥品,我只好如此克難地解決麻煩。

浴室一地凌亂,屋內又血紅斑斑,我縮在角落看著苦笑。然後舉起右手看看——痛!大概有玻璃殘碎在傷口里,不看醫生是不行的了……

血還是不止,我干脆用一疊疊的面紙將右手裹捆起來,然後高高舉著,一邊拉開抽屜模索著,找到皮夾放進口袋。

才打開門,冷不防沈自揚的身影就跳躍入眼簾。

「本來是想走了,還是放心不下,怕你一個人沒有人照顧。我知道這樣做會讓你厭煩不快,很抱歉!」他靠著牆,雙手插在口袋。

我低下頭,悄悄地把右手藏在身後。可是還是叫他看見了,抓出我的手,不可置信地看著我說︰

「又發生什麼事了?手怎麼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然後不由分說,把我拉進屋里。先是看到地上風干的豬肝色血跡,復又在浴室看見一地的狼籍,他抓起我的手,扯拉撕扭剝碎了覆蓋在傷口上那一層厚厚的面紙

雖然是自己的手,我還是只看了一眼,隨即閉上眼。掌心背多處割傷,道道的血紅像彩繪般遍布。尤其是掌中傷處,入肉很深,皮掀肉翻,像腐肉又像爛蛆,灼熱疼痛不時地燒燙著。

沈自揚送我上醫院,冷冷地看著,一句話也沒說,也不再多問什麼。醫生幫我取出玻璃碎片、消毒,縫了幾針,包扎了傷口,又開了消炎藥,囑咐我小心注意,別讓傷口惡化發炎,還有,切記不可踫水。

我取餅藥。右手裹得像粽子,處理事情很不方便。回到蝸居,沈自揚幫我把浴室和地板清理干淨,等我洗淨一身宿醉酒臭,又買了飯菜,一口一口喂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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