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怎麼樣才算有吸引力?」米俊寬笑吟吟的︰「青面獠牙?還是橫眉豎目?或者額頭上刻著「我是凶手」?」
「你這樣說就更不對了,」我笑說︰「所謂懸疑,就是要出乎人意料之外。擺明了凶手是誰,那還有什麼看頭!」
米俊寬斜睨著我,依舊笑意盎然的。
「好了,別胡扯了。走,送妳回家。」
回家!我的神采頓時黯淡下來。回家了,面對的還是那一屋子冷清,我倒寧願在街頭游蕩吹冷風。
「看!」我舉手擋著街燈,抬頭望向夜空。「天狼星。你知道天狼星嗎?」
「是的,我知道。不過那不是天狼星,天狼星不會那麼黯淡。」
「你知道?」我眼楮亮了起來。米俊寬含笑不答,又敲了我額頭一記,我也不再多問,反正天狼星總是閃耀在冬夜的天空中的。
「後天就開學了,明天會很忙吧?」我問。
「是有些事情要處理。明天妳好好休息,順便溫習功課。」
「算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每回釘在桌前,我都弄不清楚到底是我看書,還是書看我。」說到這里我突然想起杜晚晚對我做的好事來。「你該不會也送我一碗當歸大補湯吧?」
「什麼?」米俊寬看著我,一臉迷惑。
「當歸大補湯。」我倒回答得很坦然,沒什麼羞愧感。「就是補考啦!杜晚晚,那個奇葩,去年送了我好大一碗。」
米俊寬听我這麼一解釋,失聲笑了起來,還笑得很開心!
「當歸大補湯!虧妳想的出來!我倒真該請妳喝一碗,寒冬進補最適合不過了!」
我一時不明白他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遂靜默不語。他看我沉默不語,將我拉入懷里,雙手圍兜著,低下頭,輕聲耳語︰「傻瓜!騙妳的。不過,妳真的需要好好補一補,這麼單薄,我看了都心疼!」
我輕微抵抗,掙離他的懷抱。他一愣,問說︰「生氣了?」我搖頭,吶吶地說︰「不是。我只是--只是--唉!我不習慣!」
他又愣了一下,隨即會意,重又將我拉近身,變本加厲地緊攬著。一邊又在我耳邊低語︰「傻瓜,妳總是要習慣的。我喜歡擁抱妳的感覺,喜歡和妳的這種親密。」
他說的真露骨,我不禁羞紅了臉,一直燙到耳根。我連忙扯離話題︰「好呀!吃補冬。當歸雞最好了--不,不好。麻辣火鍋也不錯--不!還是不好,太辣了!吃黑棗炖女敕雞好了。」
「貪吃鬼!」米俊寬笑著又敲了我一記。他的笑容煞是迷人。
一輛出租車慢駛過我們身旁,司機探了探頭,米俊寬招呼他停下。
車內的空氣暖和許多,兩人反而沉默下來。大概司機先生自己也覺得氣氛僵硬別,扭開了收音機,機器里傳出了輕快的旋律,赫然就是「兩的旋律」。我轉頭,恰好米俊寬也轉頭凝視,兩人相視而笑,都想起那個大雨昏黃的黃昏。
車到巷子。下了車,他握住我的手,兀自依依不舍。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原來可以這樣深情款款而毫無顧忌。或許冷漠的人,其實有著一顆份外熾熱的心!米俊寬此時對我的意憐,和他冷漠的外表一點也不搭調。世事真是奇妙,當初怎想,都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會和米俊寬儷影成雙!那時連幻想都覺得太荒唐!
「好了,我要走了。」我說。
然而,我回身走不到兩步,他便自身後緊緊環住我的腰,臉埋入我的後頸鬢發中。我覺得極度的不自在。也許我因為不習慣相偎依,所以難懂愛情的繾綣纏綿。
「我實在是沒自信,真怕它只是一場夢。」他低喃著。
真的嗎?高傲的米俊寬竟然會說出這種沒信心的話。
我突然懷疑起自己。老實說,我才是真的沒自信。我實在是不相信自己有那種魔力,能讓米俊寬這樣的男子戀慕一心。
人類不過是皮相的動物,外表美好動人的,吸引異性的賀爾蒙自然就濃烈。以米俊寬貴族般的氣質,動人的外型,佐以優越的家世環境,聞香而近的各色才女佳人自是不乏其數。我有什麼好,值得他一心戀慕?就算是真的,眾子心系暗戀的米俊寬,真的能堅定他的情感,一輩子對我呵護憐惜?
我不禁懷疑了,口氣僵硬而生冷︰「我有那點好,值得你這樣對我?你當然也知道自己長得好,眾星拱月的,總有些明亮的星子值得你心動吧!旁的不說,上次福松樓那個女孩,就讓人一見驚艷--」
「我誰也不要,只要妳!」米俊寬用力將我扳過身子,粗魯地打斷我的話。「相親的事我早拒絕了,我只要妳,只要妳。」
他的神情有一絲怕人,卻又那樣堅定認真,我心跳快速得令我心慌。
我將視線投注在漫處的黑暗,遮掩住心慌︰「你確定你不會後悔嗎?我那麼任性無禮--」
「我說過,我只要妳!」米俊寬堅定地重復他不變的承諾。迷人的黑眼眸,情意深長。這輩子,我只求一次傾心相遇的那人會是米俊寬嗎?我不知道。可是,從沒有人像米俊寬這樣讓我心跳,讓我臉紅,讓我心動--甚至,這樣地讓我依戀不舍。
我羞怯地將臉埋入他胸前,小聲地說︰「那麼,我也只要你。」
他親愛地理理我的亂發。我想,這是他最纏綿的愛憐了,比什麼親密相依都要來得溫存。
雨絲這時蒙蒙地飄起,我月兌下外套遞還給他。「晚安了,午夜游魂。趕快回去吧!否則感冒了,我可擔待不起。」
他笑了笑,我轉身快步跑回家,一如那個迷離卻是幸福開端的雨夜。
第三十章
開學快兩個月了,關于我和米俊寬的事卻還是個秘密。
米俊寬恨不全天下都知道我們的事,是我制止他這麼做的。為了避免無謂的困擾,我硬是要他漠視他的感情。可是,談何容易!他依然故我,總是深情款款的,惹得許多對我嫉妒懷恨的猜忌。壓抑自己的感情絕對是不健康的,可是如果這樣能避免無謂的困擾,那就值得了。
米俊寬听我這樣說,斜睨著我︰「妳就那麼在乎別人的閑言閑語?」
我搖頭︰「你不是說,只暫時任教一年嗎?再兩個月就結束了,何必為了爭一時之氣而惹得滿身不愉快。」
「我只是怕妳受委屈而無法坦然。」
「不會的。真到那時候,誰還在乎得了那麼多!」
「這樣就好,我不要妳覺得受委屈。我們的事沒什麼不可告人的,懂嗎?」他不放心地的敲敲我的頭。
「懂。」我用力點頭,模模被敲打的部位,裝痛。他不安慰,反而給我一記更大的響頭。
戀愛原來是這樣的感覺,什麼樣的不愉快都可以付諸一笑。甚至連我一大早起床,看見媽咪在門的留言--我們母女的關系生疏到連見面都要特別撥出時間來,也不覺得多大的傷感。我只是呆視著門牆,然後將紙撕下丟入垃圾筒,再慢慢地換好衣服出門上學。
我的數學還是一樣的破,並沒有因為米俊寬的愛戀而突然長進。大概真是無藥可救了。奇怪以前家教林先生說我的理解力還算不錯,怎麼--算了!這大概和許多物理定律一樣,理論是一回事,天曉得實際上又該是怎麼一回事。
米俊寬在課堂上倒不顯得對我特別的「偏愛」,大概他也知道我約莫朽木難雕,舍不得讓我太難堪。上課時他依是冷漠如常,問題在課間下學後,只要遇見了,管它周遭什麼人在看,他都會親愛的和我嗦上好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