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沒住呢︰
「晴,哭了!阮夢玲這般紅,也自殺過七遍呢!」
不!
一定得飛上高技。
那日子到來了,誰也不敢對她造次。她要報仇!
真的,有什麼門路?
這幾天一直打听。
終于機會來了。
白雲飛穿著黑色的背心泳衣和泳褲,好不英武。自跳板下跌,直插水中,水花懾于他身手,不敢四濺。
朱莉莉的影子在泳池外匆匆閃過。
餅了一陣,她出現了。
換過一件性感的彩色繽紛的泳衣,也來湊興了。她苦心孤諧地在泳池旁繞圈子,拍著水,目的是吸引他的注意。
挺胸收月復地裝作偶然走過,遇上了,遙向白雲飛打個招呼。
「白先生,真巧!」
他一愕。她在跟蹤?她來踫他?「美麗的小姐,你好。」
「怎麼一天到晚都踫上你啦?」
他淺笑。
「你不喜歡看到我?」
「哼!」她小嘴一撇︰「一看就知道一一一不是好人!」
「哦——」有點疑惑色變。
朱莉莉扭著腰肢撒嬌︰
「你跟導演熟,也不讓他給我加點戲。我呀,才只有三句台詞!」
原來如此。他道︰
「念來听听。」
她連忙正色,起立,是充滿感情的表演︰
〞一今天我明白了,只有勇敢地在愛情面前低頭的女性,才是最摩登的女性!」
他不知她底細,失笑。見她看似天真、冶蕩,有點色迷迷,且她又穿得那麼少。
他嘴角歪著游戲的念頭,先跟她玩一下,玩過了,就干掉她。她好像留不得,吱吱喳喳的大嘴巴。
他道︰
「跟我來。」
「到哪兒去?」
「晤——個神秘的地方。」又勾引︰「你去不去?」
她越趄了。
「怕?」他笑︰「別怕。要是阮夢玲又鬧自殺了,反正有你好處。來!」
反正有你好處?
她回心一想,江湖上行走的女子,早晚也得豁出去。也受不了他的誘惑呀。
「我,就回去換件衣服。」扭扭捏捏的。
他的架子來了︰
「過了五分鐘,我就不等了。」
話還未了,她飛跑回旅館去。
用最快的速度,換了件艷紅的晚裝——公家的。不忘披上披肩——公家的。
還有涂口紅。那口紅,因簽名在大木箱上而賠了不少,真不值。
好了,終于一個濃妝艷抹的美女在鏡前出現。朱莉莉面對衛生間中的鏡子,做出迷人的姿態,自喻道︰
「今天我明白了,只有勇敢地在愛情面前低頭的女性,才是最摩登的女性!」
一回過頭去,這小房間中,幾個三流小角色,一個半睡,一個看畫報,一個剪趾甲,都盯著她,奇怪,如此的雀躍。
擁擠不堪的小房間,她要作別了。
她傲然出門,有如一只孔雀。
今晚一定在舞會中出盡風頭了。千人醉,萬人迷……但她心中只有一個他。
興致勃勃地亮相。
一出來,左右一望,前後一棵,怎麼不見他?再看看手表,是不是因自己遲到,他便不等她?真的這樣狠心?
四下搜尋夢中情人。
她見到他了,駕著摩托車來。
不是到舞會去嗎?
白雲飛一身輕便的飛行裝束。一見她打扮得如一棵聖誕樹,便呆住了。
「你干什麼?穿成這樣?」
她見男人呆住,還道他驚艷呢。沾沾自喜。——後來才知道苦況。
他把女人安置在摩托車旁,一只附加的「小艇」上,一路風馳電掣,來至機場。
原來把她帶上小型飛機上去。
飛機是雙座位,一前一後。他把她安置在前面,他在她身後。
雙臂環過她,開動了機器。
朱莉莉未坐過小型飛機,且那麼接近控制台,十分驚喜。
當他開動機件後,二人升至半空。她才好像突然發覺,他把她緊緊地擁住。
便掙扎︰
「不要!不要!」
一邊掙扎,一邊回頭看,呀,不是他,是她的大披肩,把她纏住了。方才滿面通紅。
白雲飛不動聲色看她作態,到她發覺錯怪了,才調侃︰
「女人說‘不’,心里就是‘要’。」
她死要面子︰
「我是說‘不要’!」
「男人要是知道女人心里頭想些什麼,他至少比現在大膽十倍。莉莉,我愛你,你愛我嗎?」
罷實施「美男計」,說著便在飛機上強吻她,十分的刺激。這女的欲拒還迎,十分忙碌。
飛機在夜空中馳駛。沿途是荒郊,下面有駐扎的營幕,做探測掩護。這是白雲飛的命令,可見進行得順利。
在朱莉莉廝混得昏頭轉向時,他已暗起殺機。于任何一處把她推下去,一定尸骨不全,死無葬身之地。多可惜,一個長得不錯的風騷女,若非知得太多……
她酒不醉人人自醉,只喃喃︰
「我們回去啦,我頭也昏了,不要飛啦。」
雷聲忽地一響。
夜空被電光鋸齒撕裂了。
一下驚雷好像要訴說人間一件重大的事情,但又說不出所以然。
第二響雷聲又追逐而來了。
電光再閃——不,前面出現了一道金色的光,折射自山林叢處,看不分明。
朱莉莉見天氣驟變,手足無措。死命緊抓所有的桿狀物,飛機開始失控。
風雨來了,像一個巨型的花灑,在大地頭上潑灑。
心存殺機的白雲飛自身難保,也顧不得險象橫生、亂沖亂拉的飛機了。
情急之下,他自行跳傘逃生。一下子人已不見。剩下那驚惶失措的朱莉莉,哇哇大嚷。飛機只管朝前沖去,眼前都是漆黑一片……
她抖顫狂叫︰
「救命呀!救命呀!救命呀!」
失去控制的飛機,不能煞止,撞向一些不明物體——
那是一層流沙。
如一個缺口,飛機自流沙層向下俯沖,直如無底深潭。
不知過了多久。
驚恐過度的紅衣女郎,早已嚇得昏過去,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這是多久之後的事了。
飛機終于「著陸」了,但不是平地。
它是順著一把金光閃閃的巨劍,下墜如滑行。
這劍,便是剛才折射的金光。
它被握在一個金人手中。
金人如同上海的百貨公司般,是一座座宏偉的建築物。它們穿上了夷狄服裝,矗立在這個神秘的地方,鎮守著。
飛機順勢滑墜,在金人金劍之下,渺小如一粟。朱莉莉被拋離倒在地上。
機器停定了,但螺旋槳仍不斷轉動。
因此大量氣流卷入,空氣躡至這幽黯的地室,回旋不絕。一切深埋地底的物體,開始起了變化。
四周的陶制品,風化成為微塵。
東歪西倒頹敗的俑像,被風一吹,混成一片灰紫茫茫。
泥土的龜裂聲,重物的墜地聲,風沙的廝混聲中,起了莫測的翻覆。
看不清眼前景物。
其中一座俑像——
他臉上的泥塵剝落了,一小塊、一小塊地掉在身上地上。露出完好的臉龐,過了荒涼寂寞的三千年,他的眼楮一直緊閉著,嘴唇也緊抿著。
他的嘆息在身體里頭巡回,並沒在天日中傳播過。此刻,
氣息如游絲,把鼻翼下的泥塵呼開……
蒙天放復蘇了。
漫目四顧,開始適應一切。
轉醒過來第一眼,只見一身紅衣的、心愛的女子,昏迷倒地。
他馬上想跑過去,但手足不靈便,奮力地與陶土掙扎,破繭而出。
前塵歷歷在目?
冬兒沒有死?
對了,他記起來了。冬兒——
她曾飛撲至他懷里,旁若無人地、狠狠、狠狠吻他一下。
在吻他之際,小舌頭把不知是什麼的東西頂吐在自己口中,渡給他。
他措手不及,已經骨碌地吞下肚中了。
乍醒,一身異樣的疼痛。骨頭嘎嘎地響,五內有股熱流。
山中方七日,世上幾千年。
蒙天放不知就里,忙把眼前的冬兒抱起,放置在金人腳下,頭枕在它腳面上,顯得分外嬌小,一身火紅,印象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