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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洲國妖艷川島芳子 第18頁

作者︰李碧華

把有慢掀起,啊,是一座精光閃閃,燦爛奪目的銀盾。

上面刻了「祝賀川島芳子誕辰」.下款「北支派遣軍司令宇野駿吉」;。

千鶴子向她報告︰

「芳子小姐,銀盾送來了。」

「是否依照我吩咐,把字刻上去。」

「是嗎︰刻為宇野先生所送。」

芳子點頭︰

「把它擺放在大廳正中,讓人人都看到!」

千鶴子乖巧地听命。芳子又叮囑︰

「宇野先生一來,馬上通知我。」

「是!」

芳子審視這自己一手策劃訂造的賀禮,相當滿意。

這座夸耀她與要人關系依然密切的銀盾。正是不著一字,便具威儀。——宇野駿吉眼中的川島芳子,金壁輝司令,地位鞏固。

誰有工夫追究銀盾背後的秘密?誰也想不到是她送給自己的禮物呀。非常奏效的個人表演,不想前瞻的自我欺哄——一個沒被戳破的泡泡。

芳子上前正看,退後側視。把它又搬移尺寸。

她把眼楮眯起來。有點淘氣,又有點酸楚。分不清了。看起來,像個20歲少年,實際上,她已經超過三十歲了。即使是壽筵,她也不願意算計︰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愛國,為國效力的日子,是否還在?抑或已逝去不回?到底是卅多歲的女人。但妖艷的扭力猶存,在掙扎著。

「金司令!」

「芳子小姐!」

「東珍!」

「顯牙格格肝’

「十四格格!」

人客陸續來了。不同的人客,對她有不同的稱謂。——華北政務委員會情報局長、滿洲國事務部大臣、三六九畫報社長、實業部總長僅滿大使館參事官、新聞記者、日本排優、中國梨園名角、銀行經理、戲院老板、皇軍軍官……

男的盛裝,女的雍容。

饋贈的禮物都很名貴,有些更是送上了巨額的禮券。

大家場面上還是給足了面子。

當她正準備招呼客人的時候,擔任翻譯官職務的部屬老王帶了一個愁眉苦臉的中年男子,殷勤地來到芳子身畔︰

「金司令,這位姓朱的先生希望您能見見他。」

「姓朱的?」

芳子一皺眉︰

「哦——就是那絲綢店掌櫃的事。哎,沒工夫。改天——」

「不,不,請金司令千萬幫個忙。我大哥被關押起來了,說不定受嚴刑拷打,他年歲大,這苦吃不消呀。」

芳子問︰

「老王,他有供過什麼嗎?」

「打是打了,可沒什麼口供。」

姓朱的雖是漢子,也急得眼眶都紅起來︰

「真是冤枉的!拜托您給說一下。」

芳子不耐煩地︰

「要真是抗日游擊隊,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您別開玩笑了,我們家打祖輩起就是北京的老產,除經營絲綢批發以外,沒有干過其他任何事。大哥都五十多了,怎麼膽敢參加什麼游擊隊?都是善良的老百姓哪!」

朱家自從出了事,四方奔走,終于模到了川島芳子的門徑,通過翻庫官老工疏通。遇溺的人,抓住稻草也不放,何況是大家吹捧得權重一時的金司令?

自後門想也遞送過好些珍貴的禮物吧,不然怎得一見?

與其說是「門徑」,也許就落入她眾多勒索「圈套’沖的一個呢。

芳子發著脾氣︰

「今天過生日,怎的挑個大日子來麻煩我?」

姓朱的繼續哭訴︰

「請高抬貴手,向皇軍運動一下。我們可以湊出兩萬塊,金司令請幫忙!」

「這數目不好辦,我跟他們……,也不定可以關照呢。」

「面粉一袋才三塊哪金司令——」

老王把他拉過一旁,放風說︰大概總得拿出六萬來。這麼老大一筆款子……,但又是性命攸關,討價還價,聲淚俱下。

芳子只不搭理,退自走到正廳去。

她知道,最後必然落實一個數目,比如說︰三四萬。然後她狐假虎威打一通電話到憲兵部隊,還不必驚動司令,那被抓的人就會被釋放了。

——但凡有中國人的地方都有「後門」,要不,哪有這排場?

鎂光不停地閃,芳子如穿梭花叢的蝴蝶,在不同的要人間周旋、合照留念。

在她身後,也許瞧不起的大有人在。

軍官與大使的對話是︰

「說是司令,不過作作樣子吧。」

「女人怎做得大事?」

「套取情報倒很準確︰說蔣介石國民政府只想停戰,保留實力。先安內後攘外。」

「他們怕共產黨乘機擴張,勢力更大。」

「中國人內江,是皇軍建功的大好機會!」

「消息來源,想是用美人計的吧?」

「天下男人都一樣饞,哈哈哈!」

「你呢?你跟她也來過吧?」

「噓!」

芳子已來到二人跟前寒暄了︰

「佐佐木先生,你來喝壽酒,也帶著這樣的一塊破布?是‘千人針’吧?」

他連忙正色︰

「哦,這是由很多個女人用紅線釘好,送給出征的軍人,希望他們‘武運長久,平安回國’。我一穿軍服,就給放在口袋里。芳子小姐原來也知道的?」

「我也是出征的軍人呢!」

芳子嬌媚地,又笑道︰

「女人都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不曉得算是聰明,還是笨蛋?」

說說笑笑一陣,芳子一雙精靈的眼楮四下搜尋,她等的人還沒到。宇野駿吉,連這點虛榮也不給她?她還喊過他「干爹」,她還那樣曲意地逢迎過!

筵席擺設好,先是八小碟。

侍應給各人倒上三星白蘭地。

芳子坐在主人首席,招呼著︰

「大家先吃點冷盤,待會有我們東興樓最好的山東萊款客。天津人說最好的點心是‘狗不理包子’,真不識貨,其實中國有很多一流的菜式,譬如說,成吉思汗鍋……」

應酬時,偷偷一瞥手表。

方抬頭,便見到宇野駿吉的副官。

他來到芳子身畔︰

「芳子小姐,宇野先生有點事,未能前來賀壽,派我做代表,請多多體諒!」

又是他!

又是派一個副官來做「代表」。他眼中已沒有她了?一年一度的誕辰也不來?

手下馬上安排座位。

勞子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強顏一笑。

她向座上的嘉賓道︰

「哈——干爹這陣子真忙。算了算了,希望明年別又叫我失望2」

菜上桌了。水陸俱陳的佳肴,圓桌面擺個滿滿當當,暫時解了圍。

來的人濟濟一堂,芳子還是籠罩在一片虛假的逢迎中。

政途發發可危。

她在無數的危難之中欺騙著自己,有點累。十載事,驚如昨,但不能倒下去!還得繼續「角力」。

氣氛還是歡樂的。

只耐不住隱隱的傷痛。

她嘴角泛起古怪的微笑。

若無其事,把一個針筒和一些白色溶液自旁邊的抽屜取出來。

然後,向眾人一瞥,只信手撩起灰長袍下擺,卷起褲管,就在小腿上打了一針。

完全不當作一回事。

舉座鴉雀無聲,目瞪口呆。

她閉目幽幽嘆一口氣。一張眼,重新閃著亮光。眾目聯聯之下,她只把針筒收好。

芳子環視各人,微側著頭︰

「傷口一痛,就得打這個。打完不能喝水。來;大家干杯!」

她把酒杯舉起來敬飲。

一點疾飛的火光,把酒杯打個正著。玻璃碎裂,瓊用色液體濺濕芳子上翻的白油管。

是槍彈!

喬裝為僕人、賓客,或送禮隨從的抗日革命分子發難了,開始狙擊。

匣槍一抖一抖地跳動。火器發作,滿室是刺鼻的煙。

芳子抖擻過來,非常機警,馬上滾至桌子底下。

幫命分子先取宇野的副官,及後的目標,全是日本軍官。

這次的計劃,頭號敵人自是字野駿吉和川島芳子。誰料手野駿吉早著先機,听到一點風聲,他沒出現!

來人到處尋找芳子,但被她射殺。

壽筵搖身一變,成為戰場了。一片混亂,杯盤狼籍浴血,死傷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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