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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公主 第17頁

作者︰戀莎

「快去吧,接到娘親後,先去客棧等我。」

溫行書疑惑的問道︰「你不隨我去接娘嗎?」

趙樂燃朝鬼焰使了個眼色,鬼焰見狀忙恭敬的拉過溫行書,嘀嘀咕咕的跟他講了些什麼,就見溫行書不再堅持,隨鬼焰出去。

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趙樂燃轉身上樓,她知道寶娘此刻一定在樓上。

走了兩階,她再度回頭,見溫行書與鬼焰的身影出了挽月軒。「我不會認錯的,不會的,不會的。」

第七章

長長的黑發像流水一般,從指縫中滑過。幽幽的笛聲傳人他的耳里,怨歌眼珠微微轉了一下,不用瞧外面,便知道已經天黑了。那是迎客小僮的笛聲與歌聲,他听了十一年,怎麼會弄錯?

吹笛唱詩的迎門小僮已經換了幾個,雖然長相皆是不同,但他們的命運都是相似的。

寶娘剛領來的迎門小僮,都是十三歲左右,唱到了十六、七歲便不能再待在挽月軒,寶娘會將他們轉賣到其他地方。

這兩個小僮,也該是要離開的時候了。不知為何,他竟有些擔心起這兩個可憐的少年。

命運好些,可能會藉著這份小小的才藝維持生活,命運不好,便可能淪落風塵,成為身不由己的孌童,供那些有錢的大爺或者貴婦玩樂。

他們穿戴的衣飾很漂亮,就連頭發也梳得清貴好看。整晚都會站在門口,用笛聲與唱詩聲來招攬生意,看似快樂無憂,但心里早就空了。

還記得這兩個少年初來的時候,都一臉羨慕與崇拜的望著他。羨慕他可以爬到挽月軒的最高點,可以成為杭州有名的藝伎,甚至在江南也小有名氣。

當時,他未及弱冠,意氣風發,認為憑著自己的名氣與才藝一定可以賺到很多很多的錢,可以把自己贖出去,然後天涯海角的玩樂,再不會留在這個地方。所有的污點都可以洗清了,只要他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他忘了寶娘的貪心。

雖然寶娘對他不錯,總順著他,還時時顧著他的脾氣。可是,寶娘無疑是貪心的。

寶娘說,等她死,他便解月兌。畢竟她把他的身價開得極高,一萬兩黃金,他去哪里搶?

若他能賣了一萬兩黃金,寶娘得利。若他自己贖身,寶娘也得利。若他繼續留在挽月軒,寶娘仍是得利。

真是厲害的女人啊,買下他,居然可以得到這麼大利益。然而他有什麼資格嘲笑寶娘,這一切還不是他自己惹來的。

那麼招搖,那麼的想要惹人注意,到頭來,傾城的容顏竟然成了他的枷鎖、他的束縛。

手指觸及光滑的臉頰,他露出淺笑。「毀了臉,會不會換來自由?」

變丑之後,寶娘也不會留下他來砸自己的招牌。而他也有些積蓄,留下一些,其他的全交給寶娘,她會不會大發善心的放他歸去?

修長的人兒從角落里爬起來,朦朧的月光從未曾關閉的窗口流瀉進來,他起身向梳妝台走去。

足上的腳環發出脆響,他一步步走過去,想翻出簪子之類的銳器。

砰的一聲,半掩的閣門被撞開,怨歌抬起眸子,瞧到了氣喘吁吁的趙樂燃。

他的唇慢慢勾起,沒了憤世,沒了對世間的詛咒,那笑令人心寒。「有句成語叫‘雲泥殊路’。」

趙樂燃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怨歌。」

他修長的手指指向她。「你是天上的雲,干淨無瑕,就算是變成水珠墜落人間,回到天上仍是白白的雲。」

「怨歌,我听不懂。」

怨歌的手揮了揮,將指抵在唇問。「噓,月亮在說話,你听。」

他異常的舉動令趙樂燃冷汗直冒,眼里滿足擔憂。怨歌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有點神智不清?

「怨歌,我有事告訴你,你先听我說好嗎?」趙樂燃面有急色,生怕他想不開。

怨歌的臉慢慢的冷凝下來。「它說什麼,你剛才听見了嗎?」

她搖搖頭,不解的望著他。「怨歌,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我看了心里不好受。」

習慣了他的憤世嫉俗,他的壞脾氣,甚至他時不時的捉弄與嘲諷。這樣的他,太過沉靜、太過虛無,像個隨時要消失掉的人。

她做他的侍女時,寶娘說,怨歌有很多張面孔,有溫柔的、乖巧的、憤世的、可惡的,甚至孩子氣的一面。但最可怕的是,他假裝滿足或假裝快樂的時候。

這種時候,比他窩在角落里當詛咒女圭女圭還要可怕。

怨歌的身心早已繃緊,若是再自我傷害、自我逃避下去,唯一的下場只有崩潰。

清亮干淨的男音湊近她的耳畔,語調低低的帶著冷意。

怨歌的雙手按在胸口。「它說,我是地上的泥土,就算是被風吹到了天上,仍是會掉下去,飛得越高,跌得越重。它告訴我,別想掙扎,不要自不量……」

他的話尾再沒吐出,自嘲的語句被她全數封回去。柔軟甜潤的紅唇帶著一點咸味,不顧後果的吻住了他的薄唇。不讓這兩片唇辦再吐出什麼傷害自己的話,哪怕他說的是氣話,她也不準!

舌尖嘗到了她唇辦上的淡淡咸味,他的腦中卻不停告訴自己︰你很髒、很髒、很髒。

他的身體仍是干淨清白的,沒有為他的父母丟臉。可是,靈魂呢?已經很髒很髒了吧?他用那樣的語調唱曲,跳那樣羞恥的舞蹈,居然還洋洋得意,直到自己終于吃了虧,無法收拾爛攤子時,才去想自己為什麼會得到那樣的對待。

罷才,怨歌跟她說那番話的時候,臉離她的耳朵很近。所以趙樂燃很輕易的便抓住他,封住他自嘲自傷的話。

她的唇緊緊的貼住他的唇,連他掙扎,她也是不顧女兒家身分的將他抱緊。她知道,怨歌想要發泄,可是他卻無法發泄。多年的賣笑生涯早讓他變得麻木。唯一的救贖便是遺忘,或者……死。

想到這個念頭,趙樂燃的唇角顫抖起來,好害怕吻著的這個男人會懦弱的尋死。「不準……不準……」

縴細的手臂抱住他,月光下,她的臉頰滑下兩行清淚。「無論發生了什麼事,無論將來能不能繼續,無論你是誰,你的背景與身分是什麼,都不能放棄,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希望!」

溫熱的指月復貼上她軟軟的臉頰。「你答應過你的桃木哥哥不會哭的。」

她露出難看的笑容,使勁的擦去臉上的淚水。「我才沒哭,那是因為我眼楮大,水總喜歡從眼里涌出來。」

樣子好丑,他歪著頭看她,又哭又笑的模樣,真是不好看。他心里暗暗想著,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靠近她。

柔軟的唇貼在她軟軟的粉頰上,將上面的每一顆淚珠都吮進嘴里。

趙樂燃表情傻傻的望著他,眼淚和笑統統消失不見。

「樂燃……」他張開雙臂,密密實實的擁抱勒得她透不過氣來。

「怨歌,寶娘說,你可以跟我回臨安城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嬌女敕的聲音里有著興奮。

「回臨安?」他疑惑的望著她。「寶娘說的?」去了也是要回來,何必多此一舉?他的神情變得落寞。

「對,跟我、行書,還有行書的娘親。」她抓住他的手,很興奮的模樣。

怨歌拉住她的小手,將自己的手慢慢的抽回。

「傻瓜,讓我陪你回去做什麼?」他怎麼忘了還有溫行書。

她尊貴的公主身分,她的優越背景,以及她青梅竹馬的桃木哥哥……

趙樂燃道︰「怨歌,你已經自由了,你已經是自由身了!」

「自由身?樂燃,你忘了,我還是挽月軒的人。」

她搖搖頭,望著他的臉。「寶娘開價一萬兩黃金,我自然是支付不起,可是我有皇家的身分。夜里走路,沒有不遇見鬼的。寶娘會懼怕小王爺,也是因為他的權勢。所以我強壓價碼,半哄半威脅的逼她就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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