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竟,也就是眾人口中的小王爺,語氣中帶著陰冷,還有一絲不屑。「皇兄在杭州城內尋你,一直沒有消息,沒想到公主喜歡挽月軒的清雅。」
「少了樂燃,父皇還有其他兒女陪伴。」她笑著,但圓眸里卻有著戒備。
趙竟冷笑著,眼楮鎖住她的眸子。「只有你才能給皇兄出謀策略啊!懷安公主,你與皇上之間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沒必要再跟本王裝什麼驕蠻無知的模樣。」他就知道,皇兄身邊一定有人暗中助陣,但沒料到那人居然是這個看似單純嬌貴的懷安公主。
趙樂燃的臉白了白,但仍是強作鎮靜。「小皇叔,父皇沒了我還有其他大臣。南宋雖弱,可還抵得了內賊。」她語帶暗示,反擊犀利,哪還有賴皮纏人和愛哭耍賴的影子。
趙竟一怔,「讓個黃毛丫頭幫著自己穩固朝綱……皇兄老了。」
「你……」趙樂燃最後還是壓下火氣。「看來,若小皇叔執政,必定要找個董賢嘍。」
她與趙竟並無仇恨,雖然他的野心父皇知道,但卻一直不敢明著對付趙竟。大宋受盡金國攻害,若是自家人打起來,怕是會惹來大禍。
沒想到,欺辱怨歌的竟是小皇叔。她早該認出來的,這種聲調、這種霸道的作風,這樣可怖的玄色長袍,唯一有這樣特點的人只有趙竟啊!
「寵幸男色,前朝屢見不鮮,懷安公主常居宮中,不也是有很多異性知己?」
他看出怨歌與趙樂燃的私交,故意添油加醋一般。
被趙竟侮辱名節不算小事,可是趙樂燃知道,現在的自己無法敵得過他。「小皇叔,我前些日子受了重傷,被怨歌所救。所以只要他不願意,我便不會讓你擅動我的救命恩人。」她的語氣帶著命令,帶著不容置疑。
趙竟瞪了趙樂燃一眼。「挽月軒不適合公主久住,本王讓屬下備車,公主應盡快回宮,皇兄找你多日了。」
趙樂燃知道自己協助父皇執政的事已經敗露,便不再反駁。盡避她在宮中裝出一副驕蠻纏人的樣子,仍是有人注意到了。
敝不得朝中那幾個會拍馬屁的臣子爭著要迎她做妻子或者兒媳婦。她臉色一變,難道她代父執政的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鬧得人盡皆知?
趙竟仰首往前走,陰沉蒼白的臉讓趙樂燃看著很不舒服。經過她身邊時,他道︰「若是皇兄知道,你選來選去選蚌藝伎,會是如何表情?哈哈哈……本以為你會帶回來一個賤民,或者滿身銅臭的商賈……嘖……」
「嫁什麼樣的人是我的事。再者,我跟怨歌之間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那樣。」趙樂燃生氣的道。
趙竟搖搖手指,邪惡的笑浮上陰沉的臉。「你以為本王爺是瞎子嗎?」若不是她在乎怨歌,怎麼會對他流露出這樣憎恨的眼神?
他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我跟你不同,你對他……認真,而我只是把他當玩偶。」趙樂燃,你有弱處,便代表著你完了。
玄色袍子飛揚起來,趙竟笑聲漸遠,趙樂燃背後已經全是冷汗。
「他走了。」難怪怨歌掙不開趙竟的束縛,趙竟可是個深藏不露的練家子。父皇說過,趙竟的功夫不低。
能賣她面子,這樣輕易的放過怨歌,也算她走運。
見怨歌背對著自己,趙樂燃走到桌子另一面,想去看他的情況。
他只是袖子被扯下一邊,頸上有些擦傷而已,大概不會有事吧。
「怨歌……」趙樂燃喚道,竟帶著綿綿不斷的情。她驚訝的捂住唇,不敢相信。
怨歌清澈的黑眸帶著怨氣與詛咒,他除了閉上雙眼之外,已沒有其他法子逃過她。她的眼里沒有同情,也沒有厭惡,而是關心與赤果果的情意,連她本身部沒有察覺到的情意。
趙竟與她的對話,他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她真的是公主。
市井小民及商賈之間,有不少懷安公主的傳聞。
說她生于民間,長于宮里。十四歲開始便暗中代父執政,雖然奸臣當道,她處于其間卻游刀有余,是寧宗最疼愛的女兒。
沒想到,居然是她……
看起來弱弱小小的她,居然會是眾人口中的懷安公主。
難怪剛見她時,便感覺她沒有想像中的單純,總像藏著什麼秘密似的,連那雙圓圓的黑眸都帶著一絲偽裝虛假。
可是,說她虛假又不完全是。她仍是個需要人保護、需要人疼愛的女人,會抱著他哭,會因為一個兒時的青梅竹馬而苦苦尋找……
她之所以會有很多個面目也是情非得已,她只是想保護好自己罷了。
淚水從他的眼里流出,自己只是個藝伎,一個傷風敗俗的男人。
你會讓她的人生也沾上污點,溫行書雖窮,倒也身家清白。而他……
「怨歌……我說過,我一定會把你贖……」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他尖銳的大叫︰「滾!」
她瞠大眸子,不敢相信他會要自己滾開。
「你是公主,我是藝伎;你從小養尊處優,我扮出花枝招展的模樣去賣笑賣藝。我倆之間毫無交集……」
她遲疑著,想伸手抱住大叫的他,卻被他無情的躲開。
「想想你的桃木哥哥等了你好久,你也找了他好久,姻緣一旦錯過,就沒了。」
怕她再矛盾下去,怨歌撿起琵琶,飛奔回自己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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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屬下來遲了。」護衛鬼焰一見到趙樂燃從後樓出來,立即跪倒。
趙樂燃穿著素衣素裙,烏黑的長發梳得簡單俏麗。「鬼焰,你怎麼來了?」
表焰道︰「平南王差人通知屬下的,皇上傳下聖旨,要您盡快回宮。」
趙樂燃揚了揚手,示意鬼焰下去。
「公主,不能再耽誤了。皇上說,近日金國又派使者來……」
趙樂燃瞪了鬼焰一眼,心想這愚忠的護衛怎麼把這種事情都講出來。「你先騎快馬回去,我隔日就到。」臨安離杭州不遠,很快便可以回到皇宮。
她有事處理,不能就這樣走了。若是趙竟再回來報復怎麼辦?
「屬下保護公主不周,是死罪!這次我一定要順利的把您送回宮!」
趙樂燃嘆了口氣,轉頭望向溫行書,發現他似乎還在發愣,便走過去拍醒他。
「你還好嗎?」趙樂燃覺得事情不該再隱瞞下去了,本來她也沒打算隱瞞什麼,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說而已。
「瑯、瑯兒。」溫行書吞吞吐吐的說道︰「他們喊你……公主?」
趙樂燃上前牽住溫行書的手。「桃木哥哥……不,我該喚你行書才是。」她搖搖頭,心中警告自己不能對不起這個善良溫柔的男人。
「你不必忌諱什麼,人前人後不用稱我公主,直接喊我瑯兒便好。」頓了頓,她揮手將鬼焰招過來。
「行書,你娘親年紀大了,一個人住在杭州也不方便。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願帶著母親陪我到臨安去?」
溫行書沒想到趙樂燃如此孝順,竟然還會念著他的老母親。不由自主的,兩行清淚滑下,他咚一聲跪下。「公主,謝謝你,謝謝。」
「行書,你帶鬼焰回家接你娘吧。」她笑著把他拉起來,看到他的俊臉上滿是淚水,心漏跳一拍,呆滯的盯著他。
不對勁,不對勁。她將手掌抵住額頭,哪里不對勁,是哪里不對勁?
溫行書上前握住趙樂燃的手腕,略帶緊張的臉,慢慢的松弛下來。
「嚇壞我了,還以為你生了病。」柔軟細滑的柔荑從他的大掌中溜掉,溫行書只當她是害羞,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