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趣的相逢。」眼里帶淚,怨歌想不到自己苦尋了多年的仇人,竟然自食惡果。
她們愣住,望著這長發紫袍的清俊男子,感覺似曾相識。
「公子,小熬人願給您當妾當奴,公子不要丟下我不管啊!」這張美麗臉孔的背後躲著丑惡的心思,就連落到這步田地,都想著該如何騙「大金主」的銀子。
「蓉姐……」怨歌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冷笑。
熟悉的稱喚讓安嬌蓉的手僵在他腿上動彈不得。
熟悉的稱呼,熟悉的語調,齊氏癱倒在地,不敢置信的瞪著怨歌大叫︰「你是安知霧!」
多年末見,她早以為他死了。他的長相不再像少年時那般秀美柔和,而是屬于男子的俊美清麗,舉手投足間讓人賞心悅目,性子也變了許多,難怪她認不出來。
安嬌蓉尖叫一聲,雙眸翻白。
齊氏發現女兒的異樣,忙跟過去看。「啊……嬌蓉,嬌蓉!」
安嬌蓉以為安知霧來向她們索命,心里驚伯不已,竟把膽子嚇破,一命嗚呼了。
「十年來,我淪落風塵,離鄉背井,再開口時,已經被當成道地的杭州人!二娘,爹爹的鬼魂有沒有回家?你在梳頭的時候,有沒有發現我娘笑著在後面數著你的肋骨有幾根?」他的聲音飄如雨絲,帶著幽怨。
齊氏望望左邊,又望望右邊,仿佛看到了什麼一般,嚇得抱住怨歌的大腿。
「知霧,二娘找了你好久啊,二娘很疼你,把你當親兒子看呢!你爹,是你爹要娶新妻,二娘怕他對咱們娘倆不好,所以才會動了歪念頭。若不是嬌蓉在旁邊敲邊鼓,二娘是不敢動手的啊!」
「二娘,真的嗎?」
「我沒有騙你,你爹爹死了,他沒有其他兒子,錢都是你的啊!若不是你被強盜害了,安家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齊氏見女兒死了,淚水也隨著掉下來。
「真是不錯呢!」笑意染上他的唇。「找土匪背黑鍋真是不錯,上天那時候都幫你。我想,在我出事的第二天,你便告訴全城的人,說我想雇土匪來殺了你,卻在途中出了意外吧?」
齊氏面如死灰,心里清楚他的恨有多麼強烈。
「你走吧……」
齊氏不敢相信他居然這樣輕易的放過自己。
怨歌回頭,「你年紀一大把,嬌蓉也死了。我們就當從未相逢。」本來他是想將她們送入大牢的。可是,現在已經沒用了。
齊氏見機不可失,連滾帶爬往外跑。
怨歌的背後像長了眼楮一般。「你們兩個不必躲了,一切都結束了。」
趙樂燃與阮念楓從外面進來。
「怨歌,好兄弟。」阮念楓看著怨歌的眼神,知道他的恨意已慢慢消蝕。
怨歌深吸一口氣,終于鼓起勇氣。「樂燃……」
他的稱呼變了,那一夜與她的獨處,讓他了解了自己的心。如果不是真心待她,他不會任她闖入自己的世界。
包不會見到她落水,便跟著一起跳進湖里,也不會吻她,不會抱她……
只是,他之前不敢面對,害怕她真的厭惡他、討厭他的人、他的身分。
希望她不會嫌棄他的身分,如果她願意等他,他一定會拼命的湊夠錢,讓自己成為自由身。「我希望……」
「啊……桃木哥哥……」趙樂燃沒發覺怨歌的異狀,突然人叫一聲,便奔到船尾去。
透過琉璃珠簾,怨歌眼睜睜的看著趙樂燃像可愛的小白兔一般投入溫行書的懷抱。
「桃木哥哥,你怎麼來了……我好意外……」
趙樂燃朝溫行書說了一些話,溫行書又回答了些什麼,可是怨歌的耳朵像被塞了很多的棉花,什麼都听不清,只是木然的望著他們。
阮念楓拍了拍怨歌的肩膀。「怨歌,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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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溫行書就是你的桃木哥哥。」怨歌逆著光站在趙樂燃面前,看不出臉上的喜怒哀樂。
趙樂燃將床榻上的衣物小心疊好。「是的,桃木哥哥就是溫行書。」怨歌的衫子質地極好,且上面總會帶有淡淡檀香味。
「溫行書很窮。」他從光中定出來,「他雖是個大夫,卻只能稱上三流。養家都有問題。」
若不是三流大夫,也不會成日幫青樓女子看病。稍有名氣的大夫,都覺得這是個髒地方;雖然,他並不覺得挽月軒哪里髒。
呵,是青樓就有丑陋的角落,他只是在自欺欺人吧!如果這里很好,他也不會千方百計的想贖身。
趙樂燃有些不悅。「有很多錢,就是好事嗎?」
「他窮得連媳婦都娶個起,他娘還說,若是再沒錢討兒媳婦,便要到人戶人家當老媽子。」
桃木哥哥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苦,可是無論怎麼樣,他還是自由身,還是善良溫柔的桃木哥哥,還願意承認她這個賴皮又纏人的妹妹。
「桃木哥哥不是娶不起妻子,他是在等我。我早告訴過他,要等我長大的。」
她沉醉在甜蜜的回憶里,不埋怨歌的勸告。
「沒有錢,也許不會幸福的。」怨歌低下頭,聲音悶悶的。
趙樂燃沒有反駁他,而是說︰「你沒喜歡過別人,不會清楚那種等待的滋味的。」
怨歌臉色一變,冷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般好記性的。」他的心微微的刺痛著,望著她滿足的模樣,心里又是羨慕,又是不舍。
不!他哪有舍不得她,巴不得她走得遠遠的。
可為什麼心竟這麼痛,明明是很細微的痛,卻讓他想流淚。可他是男人,不該流淚的。
怨歌自嘲的扯扯嘴角。
「恭喜你。」
小瑯可能早忘了他了吧?就算再見面又如何,他已經是個風塵中的藝伎,一個身體清白,名譽卻髒得透徹的男人。
「謝謝你把床讓給我,你其實……還算個好男人。」她蹦蹦跳跳的將他的袍子套在身上。「謝謝你,這袍子先借我,我回房換下就還你。」
「喂。」他叫住她。「溫行書什麼時候會把你贖出去?」
趙樂燃笑得很開心。「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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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祖宗,知府大人頭一次光臨挽月軒,指名叫你下去跳舞。你心情不好,便把怒氣朝寶娘發出來,跳完舞再郁悶好不好?」寶娘聒噪的念著怨歌,知道他有煩惱,卻又無計可施。
黑影里的修長身子窩在角落里,臉像詛咒女圭女圭一般帶著幽怨、憤世與木然。
怨歌以前常會發脾氣,不接待客人,可是自從趙樂燃來了之後,他好久都沒有這樣了。雖然常會整那個新侍女,擺臭臉色又欺負人家,但是寶娘可以感覺到,他很喜歡那個女孩子。如果他討厭那個姓趙的侍女,會連句話都懶得說的。
「趙樂燃惹你生氣了?還是她口沒遮攔說了你什麼?你要怎麼罰她,寶娘都給你做主。你要打人出氣,我這就叫人把她抓過來。」
怨歌發脾氣是不會打人的。他連句話都懶得說,像個木偶一樣,窩在角落,表情冷然。
「我的小祖宗,算寶娘求你了,成不成?你的身子可是金子造的、玉石雕的,弄丑了、弄傷了,客人還會捧你場、把大把大把的銀票往你身上貼嗎?」
角落里傳來輕咳聲,惹來寶娘夸張的大叫。
「你什麼時候染上風寒的?染上多久了,那個趙樂燃當侍女當假的嗎?連你病了都不知?」問她,她只會回答怨歌很好,有力氣罵人,有力氣挑三揀四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