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皺眉,手慢慢的探到她背後,觸到那細膩柔滑的肌膚,再往上移,便是那有些粗糙的傷疤了。
她笑得極甜,雖然發著燒,身子也顫抖著,卻仍足笑得一臉滿足的模樣。
他將她汗濕的瀏海撥開。
「樂燃,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第五章
「桃木哥哥,別走……」冰涼的毛巾貼在她的額頭上,很舒服。
溫柔的男音帶著包容。「來,張嘴,把藥喝了。」
湯匙湊到她的唇邊,她輕啟櫻唇,將稠黑的藥汁吞下。
「燒也退得差不多了。」男子自言自語,溫和爾雅的氣質似曾相識。
她拒絕再暍藥汁,粉舌吐著,皺著臉蛋的樣子很惹人愛。「好苦。」
男子輕笑,哄道︰「把藥喝光,病馬上就會好了。相信我,我的醫術可是頂呱呱哦。」
趙樂燃微閉的雙眸困倦得睜不開眼,連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可是,好苦。」
男子誘哄的把湯匙再度送到她嘴邊。「我身上帶了很好吃的栗子糖,我娘做的,待會兒給你吃。」
「小時候,我娘也常常做栗子糖給我吃。」她彎起小嘴,笑得可愛極了。
「我娘還會做小點心,杭州菜。」他一邊講,一邊把藥汁喂進她嘴里。很快的,一碗藥被她全喝完了。
男子從藥箱里拿出一只青瓷小鞭,將蓋子打開,從里面拿出一顆透著香味的栗子糖來。
趙樂燃有些羞澀,小臉紅撲撲的,像極了可愛的隻果。
在宮中的時候,她就極討厭吃藥。那些老御醫總會念個沒完,然後開一堆沒有用的補藥給她。
這還是頭一次有大夫拿糖給她解苦。
溫柔的手指,未帶絲毫邪念,先輕輕的幫她擦去額際上的汗珠。
「燒明明退了,怎麼臉頰還是紅紅的?」男子低語,把手貼上她的額頭。
趙樂燃紅著臉,「嘴里好苦。」
年輕大夫笑著說︰「來,張嘴,你現在沒力氣……」他用食指和中指捏住栗子糖湊到她的唇邊。
「吃了就不會苦了。」他體貼的準備將糖放人她口中。
趙樂燃張嘴去接,本以為他會將糖丟進她的嘴里,哪曉得……
她口中含苦糖,窘得說不出話,也疲倦得睜不開眼,就算能睜開,她也不睜。
趙樂燃沒想到,他會細心的將糖果送人自己的嘴里,所以……她剛剛一口將栗子糖跟他的手指含進口中。
男子年輕白淨的臉上,也染上赤紅。
氣氛變得很僵,趙樂燃的表情也很怪異。不光是因為丟臉,還有……這個年輕的大夫身上的味道以及說話的語氣,好像桃木哥哥。
趙樂燃從床上掙扎起來,臉雖然羞紅,但仍是勇敢的睜開眼。「桃木哥哥。」白女敕的小手抓住年輕大夫的衣角。
男子長得白淨俊秀,帶著幾分女兒相。若不是他長得高,不似江南女娃的縴小,趙樂燃難免會把他當成女扮男裝的青年女子。
是他,一定是他。「你今天多大?」
年輕大夫面對著趙樂燃直接熱烈的眼神,臉上充滿疑惑。「我?我今年二十三歲。」
二十三歲,二十三歲。十一年前,桃木哥哥的確說自己十二歲了。
「哥哥,我是瑯兒,白玉瑯。你記得嗎?」她從床上爬起來,像個被丟棄的小孩子,哭得很傷心。
年輕大夫走過去安慰她,卻被她小小的懷抱圈得死緊。
「我找你……找得好苦,瑯兒一直都在找你……瑯兒好笨,沒辦法在很多人當中找出哥哥。」她甚至忘了他的長相、忘了他的聲音,記下的唯有她對他的承諾。
男子的臉越來越紅,他君子的將手放在兩側,可看她哭得傷心,像是尋人尋了好久的樣子,便又軟下心腸來。
「姑娘,你是不是認錯……」
趙樂燃留戀這懷抱中的感覺,溫暖、舒服,還帶著桃木哥哥干淨的味道。「瑯兒不會認錯,瑯兒找你找得好苦。」
「可是我不叫桃木,我叫溫行書。」她很可愛,長得嬌女敕可人,楚楚可憐的模樣也讓他心生憐惜。可是,這樣承認會不會有點小人?
「你的確不叫桃木,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行書,原來你叫溫行書。」
「可……」溫行書的君子之心慢慢瓦解,美人在懷,誰不心動?更何況是個哭得楚楚動人的美姑娘。若是他斷然否認,這小泵娘怕是會非常失望的。
趙樂燃抱著溫行書不放手,生怕他再度離開自己。「我叫你桃木,是因為你脖子上戴著一個桃木小船的墜子。」
溫行書疑惑的望著趙樂燃,將手仲進衣領中,慢慢的拉出頸上的紅繩。紅繩上真的有只小小的桃木船。
「桃木哥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的。我們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你不要再丟下瑯兒了好不好?」她流著淚水,像要把所有的傷心都哭出來。
溫行書溫雅的臉慢慢的恢復正常。「我也喜歡瑯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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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以其美麗的山水著名于世,「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只一句話就訴盡了杭州的美麗動人。
一只細美修長的手掌挑開琉璃珠簾,望著綿柔的雨絲。清雅素淨的畫舫輕蕩湖上,憑欄再看岸邊,便會發現其中的妙處。
岸邊偶爾會出現娉婷散步的清夾女子,撐著的油紙傘,走在石橋之上,停步佇立望向湖中漂亮的畫舫。
嘩……琉璃珠踫撞出悅耳如琴的聲響。
怨歌的手掌用力一捏,竟把珠簾弄斷,晶瑩可愛的琉璃掉滿甲板。
「你還是想逃嗎?」他問著趙樂燃。
趙樂燃一愣,把投到遠處的視線轉移到他臉上。
「你那麼厭惡我嗎?」他問完話,像是不想知道答案,拾眸望向西湖。
怨歌在一條小船上面看到了阮念楓。
這座畫舫是挽月軒名下的,身為江南知名的青樓,不可能連座像樣的畫舫部拿不出。而這座畫舫除了用來乘載客人與藝伎外,偶爾也做游覽西湖之用。
小船靠在畫舫上,小船上的人逐個兒上了大船。
「怨歌,我幫你把人帶來了。」
阮念楓身後跟著兩名女子,她們身著粗布舊衣,面容憔悴,跟十幾年前完全不同。
怨歌雙拳緊握,指甲陷進掌肉里,心里五味雜陳,一時間不知道是恨是怨、是喜是悲。
這對母女似乎還沒弄清楚狀況,皆是滿臉疑惑的望著衣著華麗、長相俊美的怨歌。
阮念楓將人帶到怨歌所在的地方便借故下去。
趙樂燃見怨歌神色不對,本想強行留下,但看到怨歌不肯,也跟著離去。
「你們可認得我?」怨歌望著自己的後母與沒有血緣關系的姐姐。
「公子,看您這模樣,便知道您是個善良的有錢大爺,咱們娘倆受盡了苦了。」齊氏不知他的身分,也不清楚他為何要派人將她們母女帶來杭州。
但她們一見面,便給怨歌跪下,擺明了是把他當善人,以為他好心的想養活她們母女。
「受盡了苦?」怨歌望了望她們的衣飾與打扮。「怎麼弄得這般狼狽?」
另一女子一把抱住怨歌的腿,裝嬌弱的模樣不改當初。「小熬人名叫安嬌蓉,在六年前許配了一個叫作吳大龍的男人。沒想到我們母女被他所騙,不光買賣賠了,他還帶著銀票和細軟跑掉。」
怨歌拉開她,心里很煩躁。他氣她們敗光了他家的祖業,更毀了他的未來。
「宅園也被封了,我們哪里吃過苦啊!帶出來的銀兩本就不多,若不是公子來找我們,說不準……嗚嗚嗚,我娘就會上街行乞,而我就要被迫賣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