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不帶瑯兒一起走嗎?」抓住少年的衣袖,白玉瑯的聲音中帶著哭音。
他低頭,輕輕的撫著她的頭。「小瑯,哥哥騙了你,哥哥是男孩子。」
白玉瑯不住的點頭。「嗯嗯,我知道了,瑯兒不裝哭氣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走?不然,帶瑯兒一起走也好。」她分辨男女總喜歡按長相來分,長得像女娃的就是女的,像男娃的就是男的。小孩子也就是如此,不像大人一樣觀察敏銳。
她現在喊少年為哥哥,並不是因為她清楚。而是……她以為喊了他哥哥,他便不會離開自己……
傻孩子,那地方你去不得啊!她還這麼小,什麼都不懂。反正他這一輩子也毀得差不多了,不差這一步。
「小瑯乖,哥哥答應你,你長大以後,哥哥就永遠陪著你,待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他安慰著她,心里有種依依不舍的感覺。從小到大,他頭一次想要保護一個人。
居然還是這麼纏人而且賴皮的小表。他苦笑著,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很關愛這個纏人的女圭女圭呢!
「哥哥說過,等瑯兒長大後就嫁給瑯兒,做瑯兒的新娘。」
小傻瓜,無論他是男是女都做不了她的新娘啊。兩個女人無法在一起,男人也無法做女人的新娘。
而他則是後者。
「嗯,打勾勾。」勾住她的小拇指,他笑著親了她臉頰一記。「小瑯也要答應哥哥,要開開心心的成長,不許流眼淚,哥哥會心疼。」
白玉瑯喜孜孜的接下那一吻,把小嘴嘟得像章魚一般,像是要回親他。
他起身,她帶著女乃味的親吻落空。
「我們走吧!」
寶娘見狀,忙掏出一張銀票給劉牙婆。
劉牙婆接過後,笑得合不攏嘴,看來數額不小。
「這小子倒挺有義氣的,劉牙婆,這小泵娘,你把她賣到好一點的人家當丫鬟吧!」寶娘道。
劉牙婆笑道︰「這麼點年紀的小娃兒,怕是不好月兌手呢。」
寶娘笑了一笑,向少年迎了過去,笑道︰「我帶你去享受榮華富貴。」
少年一瞪,什麼話都沒說,跟著寶娘準備離去。
軟軟甜甜的哭音傳來,一只小手拉住了他,少年回身,一具軟軟的身子抱住了他的腰。
「我要跟你一起走。」
他面如死灰,怒道︰「剛才的話,是我白說了嗎?」
白玉瑯見他生氣,傷心的擦著眼淚。
「小瑯現在七歲,八、九年後,就是大姑娘了哦!」他哄道。
白玉瑯哭著往自己的衣領里模索,從頸上取下一塊系著紅絲繩的桃木船項墜來,只有指甲蓋大小。「送給你。」
系著絲繩的桃木船被戴在他的頸上。
「八、九年的時間很長,我怕到時候會忘了哥哥的長相,或者哥哥忘了瑯兒。有了這個桃木項墜就不怕了。到時候,瑯兒一眼就可以認出你來。」
「嗯……」少年點頭,把白玉瑯抱入懷中。「你一定要在很多人中,把哥哥找出來。」
注︰出自古詩十九首之十
第二章
西元一一九四年,寧宗趙擴即位,南宋王朝的君主一向極其懦弱,從高宗趙構開始,一直到寧宗趙擴,皆是奸臣當道,堪稱最軟弱的王朝。
南宋建都臨安,地處浙江省西北部,東毗杭州,西接黃山。此時,大宋的大片國土已為金人所有,南宋王朝偏安一隅。
「父皇,我要去杭州,要去杭州,要去杭州……」嬌嗔的女聲再一次抗議著。
身穿龍袍的寧宗瞼上帶著寵溺。「樂燃——乖寶寶,父皇沒有不讓你去啊!可是,你該想想,父皇沒有樂燃陪,多無聊。」
女聲再次纏上,如綿綿不斷的長江水—般。「我要去杭州,我要去啦!」
寧宗向來沒有主見,再一次妥協。「可是,父皇會擔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女兒去杭州不光是為自己,還是為了父皇啊!」
寧宗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朕選妃之事,不用樂燃憂心。」
這個討厭的色老頭,就想著自己,也不想想他可愛的女兒已經快十八歲了還沒有嫁出去。「嗚……」
哭聲響遍整個御書房,帶著賴皮的撒嬌尾音。哭聲時高時低,時強時弱,由軟軟的撒嬌聲又轉為淒涼的哭號聲。
寧宗皺皺眉頭,袍袖一抖。「算了算了,朕怕了你。」
趙樂燃從地上跳起來,臉上見不到半點淚滴。「謝父皇,女兒此次出行,一定幫您找個絕色美人回來。」
「臭丫頭,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清楚嗎?」
唉,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樂燃被他寵得太任性了,放她出去走走也好,免得他愁白了頭發。
「父皇,還有一件事。」
寧宗坐在龍椅上,裝出威嚴狀。「說吧!」
趙樂燃吐吐舌頭。「我不想嫁給周大人的兒子。」周賢那只老狐狸,竟然把如意算盤打到她頭上,想讓她當他的兒媳婦,作夢!
如果他兒子能夠再白一點、再瘦一點、再漂亮一點,她還能考慮一下。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周賢的兒子明明只有二十歲卻有著四十歲男人的老成。
丙然如此,周愛卿猜得真準。「女兒,周學安才高八斗,風度翩翩,是個不可多得的君子啊!」
就因為是君子,她才煩。周賢明明是個喜歡拍馬屁的小人,卻生了個一本正經到連放個屁都勇于承認的兒子。
老天,她還要快快樂樂的生活,找那麼個駙馬,不等于虐待自己嗎?
「那馬丞相的孫子……」
趙樂燃更加頭疼,「父皇,如果您是女子,會嫁給馬屁精嗎?」
「樂燃,你又弄錯他的名字了。他叫馬菁英,不是馬屁精!」
案皇耳根子軟,又沒主見,常因為臣子的一、兩句胡涂話而誤了大事。她的幸福不能犧牲,她的快樂也照樣不能犧牲,說她自私也好,靈魂丑惡也好——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難道她有錯嗎?
***bbs.***bbs.***bbs.***
「賣雞蛋……又大又新鮮的紅皮雞蛋……」稍微沙啞粗糙的女子叫賣聲融開寒冬的冷意。
賣饅頭的老伯一掀蒸籠,裊裊的白氣便像仙女一樣飛往上方。
清晨,做買賣的商販早已出來擺攤子,吃的、用的,物美價廉。
遠處駛來一輛華蓋馬車,梨木材制,精致秀美。華蓋的邊緣墜著玉石流蘇,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讓路人頓足。
華蓋馬車停在一家客棧門口,還未完全穩當,車里的小泵娘便像兔子般從上面跳下來。
毛茸茸的頭飾,點綴在她俏皮的發髻上,雖不是極為值錢的頭飾,卻很有巧意。就連耳墜子、指環還有發釵,都是用雪白的絨毛做材料。
小泵娘有張健康的隻果臉,圓圓巧巧的很可愛。蛾眉彎彎,眼兒圓圓,鼻子一皺,嬌憨又帶著幾分賴皮意味。
粉女敕水亮的小嘴微微勾起,像是總有享不完的快樂。
「呀……」奔進客棧的時候,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跤。雖然雙臂揮來揮去,仍是不由自主的向前跌去。
咦?不痛……這店家很有先見之明嘛!知道美麗無雙的懷安公主要來,便放了墊子迎她。真是的,她一向行事低調,可無奈……人生得太漂亮,就是容易泄露身分。這墊子不錯,雖然不太軟,還有些舊,不過尚稱好用。
她的頭一點一點的往上移,「這墊子,做得很像人呢!」她喃喃自語,裝作滿不在乎的從男子身上爬起來。
男子一瞪。「我就是人!」
趙樂燃瞪大了眼。「啊,仔細一看,倒還真有幾分像人。」長得太普通了,一點都勾不起她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