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幫忙做家事,這是他的幸運,也是他的不幸。
「對,一起做好吃的餅干……咦?你做什麼?」衛靜笑容一瞬間僵硬,看著他走來,伸手拿起涼掉的餅干。
比成人巴掌還要大的手工餅干做成了星形,烤得金黃酥脆,放在手中還有余溫,香氣誘人,引人食指大動。
「我不吃甜食,不過這餅干看起來很好吃。」單天齊露出邪氣的笑,把餅干送到嘴前,張嘴就要咬下去。
「啊啊——」原本不敢出聲的單懿慈,看見期待已久的餅干要被父親吃掉了,緊張的出聲。
單天齊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
「嗯?怎麼了?不能吃嗎?」他挑了挑眉,明知故問。「這是你的嗎,懿懿?」
衛靜原本要制止他的,但猛然發現他跟女兒對峙的模式,好熟悉。
這人八成在旁邊偷看很久了!她既無奈又好笑,對付小孩的招式被學了去,算他能現覺現賣啦……
「衛小姐,這是你的?」單天齊見女兒不說話,又轉過來問她。
「不是我的。」她微笑配合他演這場戲。
單懿慈欲言又止,焦急的看著保母,希望心愛的靜姨幫她討回餅干,發現她沒有幫她的意思,她又再回頭看向父親,一度張口欲語,卻又因為害怕而閉上嘴。
「不是別人的,那我吃嘍——」他張嘴,做勢要把餅干咬下去。
「不可以!」單懿慈見狀,終于喊了出來。
很好,她反抗了。單天齊松了一口氣,故做疑惑地問︰「為什麼不可以?」
「我的!」當第一句話月兌口而出,第二句話就簡單多了。「我的。」
「什麼東西是你的?說清楚。」跟衛靜的溫柔堅定不同,單天齊的語氣帶著恫嚇。
「餅餅是我的!不可以吃!」在被逼迫之下,單懿慈一口氣說了一串句子。
單天齊和衛靜都露出驚訝的表情,一句話超過五個字,這是第一次!
這種感覺就像是……第一次听見孩子開口喊爸爸,那種興奮又開心的心情。
「好,還給你。」單天齊把餅干放下,誘哄她過來。「自己來拿。」
但是單懿慈仍是猶豫著不敢接近,下意識地望向衛靜,在她鼓勵的笑容下,她才敢走向父親。
那樣依賴詢問的視線,向來是給父母的吧?
單天齊內心真是五味雜陳,看著女兒走向自己,遲疑、猶豫,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拿過餅干,才如釋重負地笑開。
只是拿一片餅干而已,有必要如臨大敵嗎?
「懿懿。」他低聲喊女兒小名,讓小女孩當場僵住,不敢動。「說出來,不就好了嗎?」
他蹲,握住女兒的肩膀,眼神與她相對。「看著我,爸爸有話跟你說。」
語氣仍冷冽直接,但不同了,握在肩膀上的力道,感覺上不像在生氣,于是單懿慈放大膽子,與父親四目相對。
「想要的東西,一定要開口說想要。」這是單天齊的信念,坦率說出自己想要得到的事物,並極力爭取。「不說就沒有機會得到,說出來,原本不屬于你的東西,說不定會變成你的。」並而不是用冷漠推拒掩飾她的在乎,這樣,任何人都可以把她想要的東西搶走。
「唔——」衛靜覺得他對懿懿的說詞跟自己的意思相似,但,又有那麼一點不同。
她要小女生開口說清楚的意思,比較像在玩、在學東西,而單天齊要她開口說想要,是在教導她積極爭取。
「听見了沒有?」單天齊沉聲問,音量有些大。
「听見了。」單懿慈不敢不回話,馬上回答,並說︰「小聲一點……耳朵……痛痛。」她努力從腦中找尋會的字句,向父親表明。
想要的東西,一定要說想要。
不要的東西,也要直接說出來。
「你在跟誰說話?」單天齊不放過她。
「爸爸,小聲一點。」她皺眉,一臉愁苦。「我耳朵,痛痛。」
這樣的模式,衛靜真想指控他抄襲!不過……算了。
要怎麼跟一個笨手笨腳的爸爸計較呢?他已經抓到跟女兒溝通的方式了,這樣就好。
「餅干不要一直拿在手上,會受潮軟化,不衛生,懿懿,把餅干拿過來,靜姨幫你包起來。」
「好。」單懿慈聞言應答,拿著餅干轉到衛靜身邊去。
單天齊此刻才站起身來,看著女兒快速奔向保母,苦笑搖頭。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父女現在只能算是破冰。
「我知道懿懿沒上英文的原因了。」懿懿連句中文都說不好,還指望她從小學習第二種語言?可他話才說出口,女兒立即露出驚慌的神情,他馬上道︰「沒關系,不想上就算了。」
算了?單懿慈瞪大眼楮,疑惑的望著父親,似乎從父親口中听見「算了」兩個字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頭一回,懿懿沒有跟父親對話對到哭出來,這樣的成績讓衛靜對單天齊眨眨眼,以唇語對他說︰「加油。」
她對這高高在上的單執行長有了一點改觀。難怪他能夠站穩現在的位置毫不動搖,正因為他有不吝于學習別人優點,修正自己的風度。
荒謬!單天齊應該要嗤之以鼻的,為了這種小事對他說加油,當他是三歲小孩啊?
但是心里有個他沒發現的空缺,卻奇異的被填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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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靜開給單天齊的「功課」,在持續了三個月後,有了明顯的改善。
單懿慈原本語言能力尚停留在三歲牙牙學語的階段,但當心中的匣門被打開,她變得多話,會笑,就算說的話依舊不成句,也會很努力表達她的意思。
入冬的夜晚,衛靜泡了一杯熱花茶,身子縮成一團坐在窗前閱讀。外頭氣候不佳,景色不清,連夜景都看不真切,窗欄上結了一層霜,很適合深夜閱讀的氣氛。
在這寧靜時刻,房門突然被猛敲,她嚇了一跳。
「誰?」
穿上毛絨絨的室內拖鞋,她狐疑地開門,然後第一千零一次對站在她門外,一臉慌張的男人感到無語。
又來了,只有單天齊會在半夜敲她房門,把她當救星,要她解決他與女兒之間的相處問題。
而且,還通常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蠢爸爸不懂該怎麼正常反應而已。
「發生了什麼事嗎?」單天齊耶!善美集團執行長,被媒體形容成「天塌下來也不怕的男人」,不畏金融風暴、股災泛濫,在逆勢展現大戰的男人,竟然會露出這種表情。
「懿懿她……」單天齊爬了爬頭發,整個人被焦慮淹沒。
「懿懿怎麼了?」
「她睡著了……」
這回,她真的是無語,並眯眼看向他。
「只是睡著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衛靜忍不住提高音量。真的夠了!
「可是她在我床上睡著了!懿懿現在還是很怕我,要是明天早上醒來她被嚇到呢?」
「單先生,听起來你從來沒有跟自己的女兒同睡一張床?嗯,正好,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你可以試試看。」她讓微笑堆滿臉,不要對他嘆息。
單天齊絕對不是一百分的爸爸,但起碼肯努力促進親情,以他忙碌的程度來說,他很努力了。
「你是認真的嗎?」他瞪她的表情像她是叫他從頂樓跳下去。
「晚安。」她依舊微笑,然後當著他的面關上門。
「奇怪,為什麼要來問我?」走回原位,她皺眉。凡是跟小孩有關的事,他絕對會來問她,或者偷學她的招式加以改正,可說這樣也太依賴她這個保母了吧?
比如她給懿懿念故事書,他絕對會在晚上跟女兒說話時,不停的告誡她童話故事是騙人的,她是單懿慈,不是公主,不要相信沒有根據的童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