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丁季倫堅持不讓憶雨受到打擾,于是她被安排在單人的特等病房。
罷從手術台下來的她,臉色蒼白得令人心疼。
丁季倫小心翼翼地把她從推床上抱起,輕輕地放在淺綠色的病床上。他的細心與體貼讓一旁的林奇看傻了眼,更令隨行的護士小姐露出激賞的目光。
護士小姐遞給林奇一份病患資料。「請把資料填好後交給護理站的值班護士。如果有什麼事,按一下這個紅色按鈕,我們會立刻過來處理。」
護士小姐交代完後,便轉身離去。
林奇順手把病患資料表擱在矮櫃上,考慮該留下或離開時,憶雨突然開了口。
「林奇,麻煩你把惜雲帶來好嗎?」她的語氣有氣無力的,這兩句話似乎耗盡了她的力氣。
找惜雲來做什麼?演一場苦肉計嗎?林奇暗忖。
察覺出他的猶豫不決,憶示意他靠近些,她實在沒有力氣大聲說話。
「別擔心,我不會搶走惜雲的。事實上,惜雲是我的親妹妹。」
「她是你的妹妹?那你還跟她當眾親吻?你當我是白痴啊!」林奇根本不相信她的話。
憶雨真的沒力氣再和他抬杠了,她以求助的目光看著丁季倫。
「林奇,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你就暫且相信她吧。況且你可以向惜雲求證的,不是嗎?」丁季倫不忍心見憶雨緊鎖眉間,他寧願相信她所說的話,否則她和惜雲之間的關系就真的不單純了。
既然好友都開口了,林奇也只有不情不願的走人。
待林奇離開後,丁季倫拉了把椅子在病床邊坐下,望著蒼白卻依然動人的美麗容顏,他不舍的伸手輕觸她的臉頰。「你還好吧?」
她投給他一個淡然的笑顏,「沒事了。」仍然氣若游絲。
「不要老是用‘沒事’兩個字來搪塞我,我要知道你真正的狀況,讓我為你做些什麼好嗎」」
記憶中她總是以‘沒事’兩個字直接拒絕他對她的關心,難道她真的是為了惜雲而……想到這個可能,丁季倫的心更加紊亂了。
憶雨搖搖頭,他誤會了。
「別生氣,麻醉藥的藥效還在,暫時不會有事的。」她試著解釋。
他這是在干什麼?竟然讓病人安慰起他來了。丁季倫自責的想。
「對不起!我只是太急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會留下來陪你的。
憶雨听話的閉上眼楮,卻突然想起那個令她遭此橫禍的罪魁禍首。
「黑狼呢?」她驚慌的睜大眼楮問著。
「丁季倫急忙握住她的右手,試圖給她一些安全感。「別擔心,我們把他交給警方了。
憶雨安心的喘了一口氣,旋即又擔心了起來,「那你呢?警方會不會為難你?」她知道他們這些在道上混飯吃的人,最怕和警察牽扯不清了。
看她為他擔心,丁季倫有種窩心的感覺。「不會的,你別胡思亂想,快休息。」他順手替她拉高了被單。
她閉上雙眼,讓眼楮稍作休息,但她的心思卻如月兌疆的野馬,狂野奔騰了起來。
劫後余生的她,算不算是一次的新生?是不是容許她重新再來一次?
睜開了清澈晶瑩的大眼,映人眼簾的是丁季倫那張令她魂縈夢牽的俊臉,她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笑什麼?」一直坐在床邊,凝望她那張恬靜柔美的俏臉的丁季倫,被她的淺笑攫住,平靜的心湖又欣起一圈圈的漣漪。
「扶我坐起來好嗎?」她吃力的試著坐起身,但左手無法動,右手又吊著點滴,她只有無奈的向他求助了。
丁季倫趕緊起身扶她一把,並將枕頭靠在她身後,讓她半靠躺著。
半躺在枕頭上,憶雨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連這麼簡單的事都得假手他人,她覺得自己真沒用。
「痛嗎?」丁季倫關心的詢問,她的一舉一動都緊揪著他的心。
他真的那麼關心她嗎?為何這幾天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更別說像現在的關懷備至。她決定試試他的心意。
「這幾天你很忙?」
「還好。」
堡作並不忙,但他的心思可是一刻也沒閑過。她怎麼知道他心里的掙扎?
「本來我打算去向你辭行,沒想到……」她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你要離開?!」丁季倫覺得他的心掉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他快窒息了。原來她對他真的沒有半點留戀。
「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讓我留下來。
「為了我留下來!這理由夠不夠?」他沖口而出後才驚覺太突兀了。
憶雨沒有回答他,但這理由足夠了。不管他說這話的動機是因她受傷而內疚,抑或是別有所指都夠了。
她把目光轉向矮櫃上的病患資料表。「麻煩你拿資料表和筆給我。」
「我幫你填吧,你的手不方便。」他很不喜歡他總是客客氣氣地待他像個陌生人一樣。
望著手中的病患資料表,丁季倫突然發覺自己不知該如何下筆。
意外發現她有著女子的身軀,確實令他竊喜,但她親吻惜雲的舉動又令他心中五味雜陣。她……目前的她是男?是女?
當她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之時,他壓根兒沒去思考這個問題,當時心里只有深深的自責。與要她活下去的念頭,然而現在他卻矛盾得不知如何是好,生怕貿然問出口傷及她的自尊,他甚至開始懷疑他夢境的真實性。
憶雨眼眸里閃著難以理解的光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讓你很難下筆是嗎?可以告訴我,你是一開始就發現了這個秘密,或是……」
「我是在幫你檢查肩傷時才發現的。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名與性別了嗎。」他有點懊惱自己的後知後覺。
憶雨難以相信這就是他發現真相後的神態,他似乎……難道是她會錯意了?
「我姓楚,憶雨才是我的真名。」她告訴他正確的寫法。
丁季倫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迅速寫上「楚憶雨」三個字。
「性別?」筆停在性別欄上,他的語氣听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女!」她的心揪得好緊,為他的冷淡反應。她偷偷瞥了他一眼,但丁季倫緊抿的唇,又再度打擊了她。原來全是自己痴人說夢,一相情願罷了。
從黑狼手中救了她,只不過是他常掛在嘴的道義與責任;細心的呵護與關懷,也許只是因為惜雲是林奇女朋友的關系,而林奇則是他的好友。
也或許他根本不在乎她是男是女,只不過當她是一般的普通朋友。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否則他冷漠的反應,又該如何解釋?
☆☆☆
憶雨親口說出她的女子身分,是惜雲的姊姊,然而她和惜雲之間又是親吻又是擁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丁季倫胡涂了。
難道她跟惜雲之間的姊妹關系只是個幌子,實際上她是一個深愛惜雲,甘心為她犧牲甚至變性的女子!
可是如果她對惜雲下了如此大的決定,應當不會輕易放棄,為何她又會說想不出任何讓她留下來的理由?
坐得太久,憶而感到有些疲累但她不想再麻煩丁季倫,她試著讓自己躺下來休息。怎知才稍一移動,兩處傷口竟同時疼痛起來,她難以忍受的倒抽一口氣。
「怎麼了?手痛還是腳痛?」雖然滿月復心事,但耳邊靈敏的丁季倫,仍然听見了她輕微的抽氣聲。
憶雨緊咬著下唇,並沒回答他的問話。傷口的疼痛仍抵不過心痛。
看著憶雨眉頭深鎖,強忍著疼痛也不願開口喊痛,丁季倫不知是該心疼還是該責備她?對她,他早已棄械投降了。
「坐累了為什麼不出聲?你這樣亂動只會讓傷口裂開。」